【鬼徹 鬼白】四海昇平
》只是想嘗試用以前常用的風格寫看看這一對,拒絕以任何方式談人生(頂鍋蓋)
1.
「請問現在是幾點?」
「唔?」白澤歪歪頭,「應該是下午兩點以後了。」
會知道時間,是因為正中午太陽傾斜的角度開始變化,他從以前就是這樣計時,知道此刻在一天中代表的時間,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
雖然前一段日子,他很少需要自己判斷時間。
「因為,桃太郎君比我還容易注意到這種細節啊。」白澤小聲嘀咕著,順著懷中貓好好的毛。身邊的人微微歪首,「說的也是。」
日光照射下來,穿過樹蔭,在地上留下不少搖曳的光影。白澤此刻於樹幹下的大石盤腿而坐,周遭環繞大量的貓好好。那個人則站在不遠處另一顆岩石上。
「我的畫技不到家啊……」
生命如此漫長,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想。白澤垂著頭繼續低聲嚷嚷,貓好好則像是要安慰他似的,喵喵叫了兩聲。
「您終於知道自己的畫技有多殘缺了嗎?」
「你真的很奇怪耶,這種時候就不要吐槽啦!」
氣鼓鼓地嘟起嘴,白澤把貓好好趕到一旁去,「咚」的從位置上站起來,一手插腰成茶壺狀,另一手用力指向對面岩石的人。
然後得到一個似是而非的注視。
可惡,那眼神啥意思啊,「真是萬分抱歉,實在是忍不住」嗎?
白澤咬牙切齒,輕易想像出對方可能的語氣,以及對應的表情。
為什麼偏偏是這傢伙呢?白澤忍不住想。他小心翼翼轉頭過去,對方雙手環胸,抿著嘴朝這裡走過來。他一走動,原先聚在白澤腳邊的貓好好全數朝他簇擁過去。他彎腰抱起幾隻,甚至讓其中一隻恣意妄為往上繼續爬行直到掛在他額頭上那小巧的角。
白澤看得噗哧一笑,瞬間就忘了剛還在和對方生氣。
2.
「現在是什麼季節呢?」
「唔,差不多是秋天要結束的時候吧。」
差不多也習慣這樣的對話了。在對方認知中,詢問時節相當於「你好」一樣的問候吧。白澤瞇著眼睛躺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不少枯黃的落葉掉到他身上。這本來就是個紛亂零落的季節,有時候就這樣睡下去,醒來即使撥開大部分的葉子,也還是會有漏網之魚掉進大褂口袋。
像這會,白澤就一手枕在後腦勺下方,另一手高舉著半黃半綠的葉片,轉著它的莖節,看漸層色彩啪啦啪啦在眼前來回翻轉。
「您還真是無所事事。」來人抱著貓好好,嘆了口氣。
「沒錯唷,現在是休假中。」
「即使要偷懶,藉口也想好再說。」
「你不懂嗎?」白澤翻身坐起,垂頭往下望,手一鬆,捏在手中的葉片就以螺旋式飄落,直到降落到對方頭上,「我的工作是配藥、替人治病。雖然這也是我自己找來的工作啦,主要是為了追女孩子……啊,說到天職的話,就是坐實吉兆的身分,降臨在中意的君主面前,加強其治國的鴻運。當然傳道授業也是一環,無所不知的我,將知識向下傳播,使人們知曉宇宙萬物的道理……唉,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我現在,正在休假中唷。」
白澤打了個哈欠。
「別用指責的眼神看我嘛。」他回話時盯著樹幹,並沒有盯著對方看。
「我也曾經,很認真、很認真地工作啊。因為實在付出太多力量、太累了,一切都結束時,我睡了很長的覺,但休息好像永遠都不嫌多。」
對方停頓一會,好半晌才反問:「您打算就這樣到什麼時候呢?」
白澤沒有回答。他很快就注意到從那頭而來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卻沒有勇氣回頭。
3.
「看來今天是十五號呢。」
白澤噗哧一笑,「真難得,不問問題嗎?」
他立刻就被冷冷瞥了一眼,「那是自然,這不是一輪明月當空照嗎?」
「嗯。」白澤也跟著抬頭,「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啊。」
對方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很快轉過來,直勾勾望著他。白澤想:「啊,確實是呢,是這樣的意思。」同時間他也知道對方會回應什麼。
「白澤先生,我『確實』是死而無憾的。」
可是,這種話實在太悲傷了啊。
話說回來,當時許下「那個願望」的人,到底是誰啊?
白澤歪歪頭,腦中雖有許多無窮盡的知識來幫助他理解各式各樣的難題,卻一點也無助於增進他那在長年歲月下逐漸淡薄的記憶力。
雖說是神獸的身體,大腦使用率自然比現世的人類高出許多,但記得太多會覺得辛苦,卻是一樣的。神明並非沒有感情,然而當被漫長的歲月洗刷過後,為了不影響生活,原先濃烈的影像從腦海中逐次剝落褪色,最後只是記得。
「所以才會是你啊。」至少他還記得要回對方的話。
名字裡灌上個「神」的,神獸也好、真正的神明也罷,甚少大喜大悲,將情緒盡情彰顯。白澤甚至這麼想:可能全世界所有「神」字輩的存在,就只有老是被那傢伙捉弄的他,會如此頻繁產生那些強烈的情緒。
而白澤一直到最後才注意到,原來那傢伙一直在引誘著他用力感受生活。也因此,只有那傢伙的事情被他記得牢牢的,鮮明到無須刻意去揣摩,就能想像對方的一言一行。
起初不只是那傢伙的。
只是從最能想像的對象開始入手而已。
所以白澤畫了鬼灯。
本來也想畫桃太郎、阿香、妲己、茄子、唐瓜、莉莉絲……好多好多人,可是白澤很快就發現了,畫起來覺得像,相處時卻遠遠不能夠一視同仁。
畫出來的東西永遠不是本人。
不需要去做多餘的嘗試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白澤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存活的動物。
4.
「你覺得,為什麼只有我被剩下來啊?」
白澤攤成大字形躺在草皮上,問著正坐在一旁的人。
只能與花草樹木為伍,這規格簡直比他剛出生的白堊紀還要令人感到悲劇。而且小時候他本來就是孤獨的,現在則是被強行掏空又要從頭適應過。
唯一的優點,至少剪紙成兵術沒有忘。他每三天就會重新畫一隻鬼灯,貓好好也日復一日大量大量畫;只是白澤不會整天都在畫圖,產出和消失的速度也只是剛好打平。
對方不是鬼灯,所以白澤並不會用曾是地獄第一輔佐官的名字叫他。
……雖然以前白澤也從來沒有用那名字叫過輔佐官本人。
「事先和您聲明……之前的我想必也和您說過不少次了。我被創造出來後,的確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然而,思考的方式與邏輯,都來自於您對那一位的見解;問題能夠回答的範疇,則是來自於您自身知識與記憶的限制。也就是說,」
他雙手環胸,歪了歪頭。
「──您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白澤垂頭喪氣。
對方大嘆口氣,又說:「明明答案如此顯而易見,您自己以前也常掛在嘴上提。」
沒有錯。
因為白澤在這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再加上,白澤是明君現世的吉兆。
此二者加總起來,就變成「那個願望」最合適的見證者。
「要是範圍稍微大一點,還能見見小饕餮和小窮奇她們就好了……」
「您要大名鼎鼎的凶獸來見證這個願望實現?應該不需要我特意提醒吧,貴國的四凶,在這個願望下,可是最早就被抹消了。」
白澤沉默。
可是,那實在是太狡猾了啊。
多少追求同樣目的,而認真存活在這世界上的孩子,也同樣被消抹存在了啊。這種時候,再來追究人心的性質,又有什麼意義嗎?
「確實是沒有意義呢,白澤先生。」
他一如往常地讀懂白澤沒有說出口的話。
並接續道:「我或許還算是死得合情合理;可用同樣一套標準,擁有慈悲之心的大王、認真工作的桃太郎先生、善解人意的阿香小姐,以及更多更多認真生活的人們、神明,追究起來,不合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不要那樣說啊……你明明也是好孩子。」
「能被您稱讚,還真是榮幸。」
白澤抬起頭,眼眶早已泛紅好一段時間。
但當他瞅向對方時,仍是小小聲笑了,「啊啊,都是你啦,我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畫畫爛的!但,要是真能能把你畫得更像一點,我也不會這麼寂寞了啊……」
「請別擔心,您接下來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練習呢。」他說。
「雖然,您自己也很清楚,即使您真的畫技突飛猛進,能將人畫得維妙維肖,您所面對的,永遠都是您心中假想出來的。真正的本人再也不會回來。」
白澤頓了一會,才悶著聲回應:「不,我覺得你夠像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潑我冷水。」
「那還真是失禮。也希望接下來您所有描繪的倒影,始終都如您所願的『還原』。」
5.
啊,三天又到了嗎。白澤想。
真是過分啊,他會這麼說,肯定是注意到,即使建立起再深的印象,白澤所創造出來的存在,終究仍一點一滴失去原先正主的模樣。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
因為那個人,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給白澤帶來無數意外的傢伙啊。有時候覺得真是摸透了這個人所有惡劣的本性,卻又見證他一次又一次超乎白澤的想像。
「我沒辦法創造我想像不出來的你啊。」
不管怎麼努力,不管擁有多長的時間,都做不到。
是嗎。對方好像連這點都能理解似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
「那麼,消失之前,容我再惡劣一回,」對方從草地上站起來,乾澀不順的毛躁黑髮被風吹動,猙獰的五官無法表現太細微的表情,四肢的動作也顯得很僵硬,一切都和正主有著嚴重落差;幸好白澤在聽他說話時,還是能夠想像原先擁有相同靈魂的那傢伙,這麼說話時,試圖低調隱忍,卻絲毫無法掩飾的囂張跋扈。
也慶幸不管是什麼時候,白澤至少還是笑得出來的。即使對方說──
「恭喜您被選上,親眼見證這四海昇平的榮景。」
四海昇平。
昇平:太平。天下太平。
有族群就有紛爭,族群中的紛爭更是日復一日。
唯有產生紛爭的族群全數消失,世界成為無人之境,始太平。
基本上只是開了個「一千個世紀→二人遊戲→三日情人→四海昇平」的無聊腦洞。
「有一有二有三感覺應該來個四啊!」這樣。從二月的時候就一直有類似的想法,前幾天寫兩人遊戲時想到「四海昇平」這個成語,瞬間開了個「天下太平=無人之境」的腦洞。
開始之前白澤試圖阻止,但沒有成功。第三段裡畫出來的鬼灯會說「死而無憾」,也是他們在鬼灯消失之前,曾經有過一段對話的緣故。
不是很重要的附註:沒被規則抹消的植物、真菌等其實內部當然也有很多紛爭(在這裡省略一堂生物課XD),不過由於他們內部紛爭內部搞定完後繼續滋養大地,所以只有動物被拔除,一方面也杜絕了動物的進化再次成為人類。不過誰知道呢,很久很久以後,海洋還是會孕育出新的物種吧。這種實現天下太平的方式本來就超蠢的XD
這篇的寫作方式比較偏向進鬼徹坑之前的風格。
順便補了一下前幾天玩互動命題時抽到的題目:「①拷問②一步之遙③你好,謝謝,對不起」
這次的關鍵字用潛移默化的方式融在故事裡這樣。
留言
張貼留言
▼ 留言時,您可以使用粗體<B>斜體<I>和連結<A>三種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