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 鹿櫻】颱風來襲

》19夏指定祭 18

挺有種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感覺。

奈良鹿丸抬頭看看天空，蹙了一下眉，但腳步沒有停下。他身旁的春野櫻轉過頭看他，最後在看到他緊抿著的唇後聳聳肩。隨即鹿丸加快了腳步，她也只是一臉尋常地跟了上去。

「鹿丸，這是第二十三次搭檔了對吧。」櫻閒聊式地問起。

「我哪知道……」咕噥了一下，接著他又看了一下天空。藍天白雲，晴朗的好天氣，真適合出任務。只是風大了一些。

櫻笑了下，嘴角像是知道什麼似地彎起，但她一句話也沒打算出口。

前方綠意漸漸氾濫，然後在視野裡蔓延，漸漸蓋過了天空。他和她沒有猶豫地一躍向上，然後隱沒在枝幹林葉間。

……這次的任務，是到水之國送一份秘密信函。

在山林間幾乎是沒有時間的，只是越來越黑。

但今日那墨綠色用一種不平常的速度加快了侵襲的腳步，於是很快眼前便一片昏暗，看不清。不久後雨就下了下來，帶點打疼人的力道，兇猛而急速下墜。深深的林子裡群葉大幅度晃動著，可想見外頭的風是帶著什麼樣的姿態襲來。

鹿丸又皺緊了眉心，這次沒有鬆開。「小櫻，快，至少要先到第一個據點。」

現在不可以逗留在林子裡。其實移動也很危險，更何況是高速移動，但不可以停下來，至少現在不行。現在是唯一可以移動的時間。

櫻點了點頭，稍稍瞇眼看向下雨前呆著的地方，此時被密密的樹影蓋住了，只能看見些微的光透了進來。

待會光就會消失了。會越來越暗，直到連微弱的最後一絲光都被隱蓋之後，風會越來越大，就像去年的這個時節。

正值夏季尾端入秋的日子。

比起鹿丸眉頭深鎖的樣子，櫻的表情倒顯得比較輕鬆。不過這並非是智商上的差異導致面對事情時有截然不同的反應，而是她清楚明白這天氣，以及這天氣裡鹿丸最擔心的事。因為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任務搭檔。而剛好就讓她發現並巧巧記住了他的秘密。

雨勢劇驟。磅礡的雨打溼了所有，讓櫻的粉色俏髮全溼淋淋地貼在臉上，此外兩人的衣物也全數溼透，冰冷冷的厚重感掛在身上，讓人全身發寒。更糟糕的是鞋底溼滑，用以高速移動的摩擦力稅減，稍微重心不穩便會在失足落下，摔得全身是傷，如果骨折的話就更麻煩了。

櫻小心踩著腳底下的步子，然後跟上左前方鹿丸的腳步。只是眨眼間意識沒有集中，踩錯了樹幹的重心位置，一滑，她眼看就要栽倒在大雨佔據的林子。櫻沒有閉上眼睛等待下墜，她迅速抽出腰包裡的苦無，連射三發在一旁的樹幹，再藉此回到原先踩空的樹幹上。櫻吁了口氣，手抵著膝蓋直喊好險。

抬頭，她瞧見鹿丸已然站在一旁。

「怎麼，覺得我會像小說女主角一樣的無能好讓你英雄救美啊？」於是櫻輕勾唇，「真抱歉啊，我是綱手姬的徒弟啊，要是剛那種程度就摔到那麼師傅一定會叫我切腹謝罪。」

鹿丸抽動嘴角。「誰有那種心情救妳啊，麻煩。」他才不會因為對方滑倒這種很蠢的原因去救一個等級可能還比自己高的忍者咧。那種狀況他可是有七、八種方式能讓自己輕輕鬆鬆回到原先的位置，而櫻剛剛使用的則是其中一種。

「喔，是嗎？」櫻挑眉，擺明了不信任態度。「那你站在這邊做什麼？」

「因為妳滑倒了……喂，我可還沒說完……」鹿丸看著那雙手插腰擺明要賞自己一個白眼的女人，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女人果然麻煩啊。

「既然有會發生危險的機率，那麼等妳回收回妳的忍具，我們用走的吧。」他比比下頭。在地上走。

櫻聳聳肩，淺淺微笑。只是臉上卻有不相襯的青筋。喂，別以為你碎碎念我就聽不見啊，最麻煩的是你吧。

「我知道了。」接著她下躍，落地同時手上已經拿著方才救命用的忍具。穩穩立定後，櫻抬頭，挑釁地朝還在上頭的鹿丸揮揮手中的苦無。

……他還怎樣呢，唉。鹿丸臉上多了幾分無奈。他自上頭跳下，下一刻安穩立於櫻的一旁。

「走吧。」說完率先邁開步伐。

兩只落湯雞坐在爐灶前取暖。

「這地方怎麼會有房子啊鹿丸？」櫻問。

「我怎麼知道。」鹿丸聳了聳肩。

對方於是沉默，移開了目光，環望著四周簡陋而透著古老痕跡的棕色木牆，打著爐火不規則晃動的橘光，對比窗外交加的風雨，此時的平靜與溫暖似乎是該格外的珍惜。接著她抬頭看著天花板上那盞昏黃的燈，光一強一弱交替著。

最後，啪答一聲燈光瞬間熄滅。櫻感覺到身邊的人隨之一震了，遲鈍一秒後噗滋笑出聲。

鹿丸臉上換上有些遮掩的尷尬，撇過頭去。不過即使如此對方那細碎的笑聲還是很難不去注意，也很難……釋懷。他知道在這種天氣之下，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在這女人面前抬起頭來。

秘密被發現的那次正如同此時這種極度惡劣的天氣，而當時的奈良鹿丸即使隱瞞得再好，細心（應該說是龜毛）的春野櫻仍是一下就發現自己的異狀，並且敲探出他的弱點──

「害怕風雨之間，光明瞬間消逝的那剎那。」簡直就像個冒險故事裡的英雄一樣，有個瑕不掩瑜的可愛缺點。身邊的她低喃，聲音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

鹿丸沒有回話。而櫻轉過頭望向他的時候，爐火在他臉上打出對比明顯的暗影。這個智商高達兩百、平日老成地像是什麼事都撼動不了他奈良鹿丸看起來，有這麼一點脆弱，稍微有一點像「人」的感覺。

「為什麼害怕呢。」她轉而又盯著爐內跳動的火光，狀似不經意地問。

另一邊沉默了很久。

久到春野櫻瞇起雙眼，靜謐讓她已然疲累的眼皮加重，幾乎是下一秒就要闔上。這個時候鹿丸張開口，又開又闔了幾次，最後依然緊緊抿起，什麼也沒說。櫻眨了眨眼，打了個哈欠之後調整了自己坐的方向，改成側著爐火。

「借我靠一下。」她嗓子有些低，已然染上倦意。接著不管鹿丸回不回應了，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她靠著他，打算暫時小睡。上了層暖色光的翠色眼眸倦得闔上，而對方的「因為小時候……」成了失去意識前的最後的印象。

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吧。只是孩子們聽的都是「從前從前」，而櫻聽見的是「因為小時候」。一段她很想知道的小時候──在想睡之前。鹿丸的聲音依然慵懶，沉寂了許久更加添裡頭一種沉蘊了很久的溫存，低低小小的。

後面只剩低低的呼吸聲，在奈良鹿丸終於下定決心要說出口的時候。他說完最前頭的五個字之後，又停頓了一下。最後他聳聳肩。

這樣自然是很好的。如果她睡去，這樣的小時候的陰影，依然只屬於他自己一個人，即使說出來了也是一樣。

……他的小時候。

若要用童話故事的講法，那麼就用從前從前來開頭吧。從前從前，有一個奈良小夥子名叫鹿丸。他家裡什麼沒有，就一個無能的老爸和太能幹的老媽以及，很多很多的鹿。媽媽很愛牢騷，做事積極，行動迅速果斷。而像爸爸的鹿丸，則是樣樣都和媽媽成了反差。

不過這樣的鹿丸是相當老成的。老成到爸媽能更放心在夏季的尾端，將六歲的兒子一個人留在家裡，共同出差去完成任務。

事情發生在鹿丸目送父母離開木葉的隔天。前一天沒有爸媽的黃昏帶著粉紅色的光暈，那時老成如鹿丸也不過只是傻氣地認定那是思念和寂寞的心情所影響的天氣景況。

直到第二天雨開始下。

雨下得好大，天空好陰。暗得彷彿沒有半點光。這樣的景況鹿丸算是見過的，只是過往有印象的夏末日子裡，從沒有像今天那麼陰、那麼陰的。於是奈良鹿丸開始後悔自己不接受父母的建議暫時住到丁次家去。

然後當中午過後天空更闇的時候，他將客廳所有能開的燈都開了。滿室通明至少能讓鹿丸感到稍微地放心，即使怎樣地一個人，至少足夠明亮。接著他縮在平時家裡三個人一坐就塞得滿滿的舊沙發，第一次發現這個沙發原來如此空曠。

也是這時候鹿丸才知道再怎麼成熟的人都還是會怕寂寞。

而雨，越下越大了。

晚上的時候窗外更是一絲光都沒有了，家裡的燈卻開始一明一滅，快要消失似的。要是再消失就太過寂寞了、太過恐怖了。抱著枕頭窩在沙發上的鹿丸更加緊手上的力道，直到全部的光線一次從眼前消失的那剎那，原先他不明白是什麼的，匯聚在眼眶的熱意已經在臉上留下鮮明的痕跡。

而這還只是漫漫長夜的開端。不敢睡去但也無法安定的保持清醒，無論如何也只能一個人度過黑暗的一整晚。

一，整，晚。

於是在記憶裡深深刻下屬於恐懼的淚水，揮不去。什麼冷靜、什麼老成，當一個人面對彷彿是永恆的黑暗，才發現自己渺小得可憐。而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的奈良鹿丸心裡，除了責任，除了認真，除了睿智外還有這麼深的影子。

那片屬於光明之外的區塊便全部被黑暗吞噬了。

「……也所以我怕黑。」鹿丸輕輕自嘲。不只是瞬間的黑暗，連黑夜也是，讓人無法克制地……皺起了眉頭。

即使隔天父母便急忙趕了回來，而自己的確被納入他們充滿關愛與擔心的懷抱，但被消弭的黑闇並沒有預期中的多。那時的他在母親懷中因為溫暖和思念留下的淚水，和漫長黑夜中分屬恐懼的眼淚也沒有中和。遺落在心裡了。

「這樣的陪伴不夠嗎？」隨著淺淺的哈欠是身旁低低的問句。櫻睜開眼，眼底沉著一些不知名的霧氣。真的是很愛哭啊，我。她低低地碎碎念，然後仍是保持靠在鹿丸身上的姿勢。

「大家的童年，都不好過呢。其實每個人都是。只是比起那些偶爾在背後就會露出落寞的人，你似乎又更加的內斂了。看不出來……的我們並不被分享那些悲傷吧……鹿丸？」櫻微微垂下眼瞼，輕哂。每個人都任性。

「……妳醒著？」

「嗯。」本來已經是要睡著的，但聽著你的故事，就又醒了。「為什麼總是一個人擔著呢，鹿丸。從很久以前你就一直是這樣。但如果不了解的話──悲傷就無法被消去了。」

他又是沉默。即使說出來了，又如何能夠瓦解早就蔓延開來的黑暗呢？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卻被她探來的小手給牢牢抓緊、握起。「如果黑暗中能夠得到一些溫暖的話，即使是黑暗也不會那麼令人恐懼了不是？即使是黑暗，獲得了溫暖或許就可以，找到光明的方向。」就像小時候，井野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黑暗的世界添上了色彩。

溫暖？鹿丸盯著交握的那只手，最後不著痕跡地牽起嘴角。的確是……很溫暖。在黑暗之中並沒有喪失感官，所以她那份關懷的心意，確確實實傳達到了。

溫暖了一直以為只是虛無的黑夜。

「所以，不要再一個人悲傷了吧。」她說。

對此鹿丸輕聲開口，出口的話語低不可聞。但靠在他身上的她依然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她莞爾，為了他的回答。

「那就，別拒絕了吧。」又闔上眼，櫻輕語。

「說的也是。」鹿丸也閉上眼睛，享受這黑夜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