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s Dawn 塔約】偏方

》Plurk 文字轉蛋集
》蛋主授權不做更名

IV

或許是這次噴水壺的清水加了一把白糖的緣故，白色綴著粉邊的無名花朵於窗台的陽光、徐風中微微伸展莖葉，看上去就像愉快地伸了個懶腰，從午後的小憩中醒來。飽滿的花苞已經長到嬰兒拳頭的大小，照往常的成長速度，明天的這個時間便會綻放。

「那麼，後天該準備什麼甜點呢。」

約書亞放下噴水壺，翻閱起存在地圖裡的甜點店書籤。隨著時間不斷推進，他的心情已然可以媲美窗外明媚的晴天，甚至哼起最近常在廣播裡提到的流行歌。不知道歌名是什麼，也不記得大部分的歌詞，只記得副歌以 pink 開頭 sweet 結尾。

「有了，就這家吧。」他的指尖停下滑動，讓一家日系甜品店在螢幕中央定格。文化跨國有個好處，明明天氣轉涼，日子朝深秋邁進，店家的推薦菜單依然有春季甜點套組。由顧客們拍攝的實品照上，櫻花色的甜點與窗台上的花朵相映成趣。

而且評價說很甜，塔納托斯肯定喜歡。

I

週末的午後，花瓣緩緩綻開時，約書亞聽到一聲很輕的呼吸。

像是在廢墟中找到微弱的心跳，像是無反應的人無意識顫動的手指。嚴格來說他此刻所迎接的並不是真的「生命」，祂來到世間的動靜卻依然帶來獨屬於新生的悸動。

在逐漸加速的心跳中，一顆毛茸茸的雪白球伸展身體，從花苞探出頭，睜開粉色的眼睛。承載祂的花盤輕微晃動，卻始終穩穩地托舉著祂。

「早安呀。」

約書亞單手撐著下巴，以輕鬆的姿態側靠在窗台邊。他輕快的嗓音吸引了雪白球的注意，祂揚起下巴，熟悉的精緻小臉上，熟悉的面無表情。

約書亞也不在意，恣意地伸出食指揉了揉那顆看起來軟乎乎的腦袋，絲毫不介意雪白球轉冷的表情。頂著包子臉半點殺傷力也沒有，反而讓約書亞想起了好久以前，一段單方面獻殷勤，追在塔納托斯後頭跑的時光。

那時候的塔納托斯很可愛。

當然現在也非常可愛。

他垂頭，看著花盤上的雪白球宛若被窗外的陽光吸引注意，側頭往外望，彷彿在讀一本未曾讀過的書。

約書亞沒有打擾祂，也跟著看向窗外。他從前也很常這樣等著塔納托斯看書，並不覺得這樣浪費時間有什麼不好。

說起來，塔納托斯當時都看了什麼書呢。

「此刻映於祢眼中的這個世界，其實非常有趣喔。」約書亞像是喃喃自語般說道。

有他感興趣的工作，他喜歡的甜點，還有……無論如何都會陪伴在他身邊，支持他的自己。

所以。

「再多看一點吧。」

V

最近一個多月，約書亞在週末固定的時間拎著層出不窮的甜點造訪，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慣例。在家中的大門被某人理所當然推開時，塔納托斯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精神仍處於將醒未醒的狀態。

說起來，同樣也是近一個月多，塔納托斯過著史無前例的規律生活。

起因記不清楚了，當時間從夏日進入初秋，睡意便隨著微涼的風一起吹進塔納托斯的生活裡，輕而易舉把他從沉浸式辦公中拖了出來。壓倒性的困倦無法依靠對工作的熱忱壓制，向來強韌的意志力彷彿被人敲敲挖去用以承重的一角，只要不巧的一次震盪，就會引動排山倒海的塌方。

但除了睡眠時間變長導致的工作時程變動，塔納托斯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他理所當然無視了約書亞關於醫院掛號的建議。幾次會話的不了了之，不知何時，約書亞也不再繼續用頻繁的碎念攻擊他因嗜睡而脆弱的神經。

取而代之的，是週末的家中午茶。

第一週約書亞帶上門的是香檸口味的法式棉花塔，塔納托斯對鋪在上層帶著清晨氣息的糖霜粉印象深刻。有種熟悉，既涼薄又充滿生氣的繁複口味。

同樣讓他記得的，是當他不自覺回味起那特別的糖霜時，不經意瞥向對面約書亞，卻發現他面前的那塊棉花塔上，並沒有同樣的糖霜。

「還是很睏嗎？」

一邊從紙袋裡拿出一份份精緻甜點擺上桌，約書亞也不忘關心已經坐定在餐桌邊的塔納托斯身體狀況。塔納托斯一個剛浮出的哈欠還沒收住，聞言只是搖頭，隨口回應：「有好一點了吧。」

塔納托斯覺得自己這樣說也沒錯。至少本週工作時都還算清醒，也沒再發生鑒定過程昏迷，差點給屍體增加不相干傷痕，本人也不小心著涼的失誤。

他回答完，眼睛直勾勾對上約書亞的眼睛，直白表示了「我已經配合問答，該進入下一環節」的催促。

約書亞只好將分好的甜點推到塔納托斯可以輕鬆取用的位置，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叉子還沒拿起，他又沒忍住多說兩句；「要是情況變糟，一定要及時把症狀跟我說，我做了很多相關諮詢，能夠更快找到問題癥結……」

他後面的話塔納托斯已經當成耳旁風，半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注意力全面集中在眼前各式各樣的小蛋糕上。嚐了一口鮮奶油上鋪著的白巧克力脆片，濃厚的香甜席捲味蕾，他不禁想：約書亞最近挑的甜點店都很不錯，要記得讓他把地圖清單傳給自己。等過陣子，再一起去店裡吃現做的。

或許是攝取充足的糖份，塔納托斯滿足地放下叉子，覺得自己彷彿精神了一點。

VII

並不該感到意外，隨著花苞從小小的嫩綠色轉向焦糖的色澤時，約書亞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花瓣全部綻開時，坐在中間的是個滿是焦黃斑痕的灰團子。不像前面六個團子，經歷了抗爭的祂顯得異常疲累，連抬頭都很像很吃力，只能保持初生時蜷縮一團的姿勢。

當窗外的光線逐漸黯淡，暖黃色的光斜斜打上窗台時，祂才終於微微從臂彎中抬起頭，粉色的眼睛死寂而安靜。祂並不眷戀這個世界，短短一瞬，又重新閉上眼，隨後，整個團子的面目，乃至形體都逐漸模糊、蜷縮，並在某一刻壓縮到極致，祂的表面出現龜裂，最終碎成小小一座褐黃色的結晶山，外觀如同焦糖。

「看來明天的甜點就是布蕾了。」

片刻後，約書亞淺淺吁出堵在喉間的那口氣，決定了本週末下午茶的品項。

※

「今天又要加班啊？」約書亞誇張地皺起臉，抱怨道：「你也不能身體一好就卯起來操勞吧？」

「進度落後太多了。」塔納托斯說。

約書亞當然知道對方說的並不是表定行程，而是塔納托斯基於自己興趣訂製的標準。過於健康的生活並不適合他，約書亞也不是非得把人塞到正常上班族固定的框架裡。

「你還是要注意休息，還有，除了我抽屜裡的零食外，三餐也要多吃一點。你這幾天有量體重嗎？為什麼覺得我上禮拜好不容易餵出來的肉又沒了？你這樣真的不行，半點也不尊重我的勞動成果──」

嗡嗡嗡，小蜜蜂。塔納托斯抬起手，拉上法醫室的門，把干擾工作的碎念鬼關在門外。

世界再次清淨。

消毒清理後，戴上新的乳膠手套，走向工作臺。精神飽滿，狀態滿分，塔納托斯覺得自己史無前例的輕鬆。那陣突如其來的秋睏總算是在入冬前放過了他。

好了，接下來要從哪裡開始呢？

伯明罕分局的法醫室，今夜也燈火通明。

隻言片語台。
選題：花朵孕育出的小小神明
標註：雨下

主題文案：隻言片語的聯想。

超級我得的解題方式，收到設定後很早就出現這個靈感，一方面覺得這思路很偏門，一方面就覺得我好喜歡這就是唯一解，最後還是任性拍板定案（哪次不是）寫起來很快樂（耶）

偏方
「聽說，當人們忽然陷入長時間的嗜睡，是因為他曾經在遺忘沉重過去的同時，遺失了部分碎片使得靈魂殘缺，留下隨時可能爆發的後遺症。」
約書亞在奇怪的論壇上發求助文後買到的，據說以當事人的血液餵養，種子成功破殼發芽後就可以種出靈魂的奇怪種子。（袋子上貼的備註：一組七顆，請準備七滴血）原本約書亞收到包裹並不打算用，偏偏塔納托斯立刻發生工作時昏迷，還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死馬當活馬醫拿把地上的血收集起來泡種子，其中一顆放到窗台上試種，結果種下隔天真的發芽了。
種出來的花拍照上網查，連 GPT 也找不到正確的品種。花苞裡真的種出了小小的「靈魂碎片」。靈魂碎片看起來就像小小號的塔納托斯，但或許是碎片的緣故，情緒和表情都不太明顯。約書亞看了祂一下午，直到祂忽然在他眼前崩解成一小簇酷似細砂糖的白色粉末。

「靈魂碎片的使用方法有二，且需要持之以恆。你可以選擇將其注射給當事人，那麼不但會修復靈魂也會修復記憶；反之，如果以食用的方式攝取，則修補靈魂時，記憶也將被消化。」
理所當然選擇後者。靈魂碎片似乎都各自反映著失去記憶前塔納托斯的某個側面狀態，隨著最開始的白色粉末作為糖霜被塔納托斯食用後，接下來的碎片也變成與側面相近型態的甜時材料，每個週末隨著花朵成熟、果實採收，一一餵進塔納托斯肚子裡。
值得高興的是，嗜睡的症狀確實慢慢好轉。
當然，這個治療的過程也同樣成了約書亞不會宣之於口的秘密之一。

菜單
沒有每週都寫，補充個文中有提示但沒有具體描寫的甜品清單：

• 第四週：櫻花口味的日式甜品套餐和像是粉色花瓣的糖片
• 第六週：熱騰騰剛出爐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和黑巧克力餅乾碎塊

（本篇編號：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