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轉蛋 151】Overf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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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是什麼時候約好要一起去看附近星系的星雲。

於他們而言，沒有目的地出門走走是很奢侈的。但只要賦予一個乍看正當的目的，好比說調查附近可疑的荒星，那麼，毫無意義的旅遊也可以變成迫在眉睫的正經任務。

當然，他對於拐帶做為繼承人的大皇子出遊並沒有任何愧疚感，就是苦了答應同行的對方表面鎮定，私底下卻總要不著痕跡地順一下白孔雀凌亂的翎羽。

小型偵查鑑緩緩駛向目的地的星雲帶。他們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後來理所當然地陷入沉默，只有時間仍在不斷往下推進。雖是沉默，或許是兩人早已過於熟稔，他們能感受到彼此的精神力平和，都在享受這種難得放空的時刻。

在這宇宙的片隅，沒有除彼此以外的其他人，沒有責任和身分，可以暫時切割野心，忽視胸口難以言明的情緒，只去感受不斷流淌的歲月，靜靜蜿蜒於沒有盡頭的空間。

𝓐忽然想，自己好像也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好像真的很久……但這個很久，又是多少年？

他不記得。

詭異的停頓忽地輾壓本該流暢無比的記憶，他下意識按住驟然生疼的太陽穴，坐在離自己好一段距離的副駕駛也在第一時間察覺他的異樣。

「怎麼樣？很疼嗎？」𝓑著急地解開身上的安全裝置，趕到他身邊，伸手覆住他放在腦袋旁的手。與此同時，對方柔軟的捲髮如同一隻毛絨絨的雪白鳥團子蹦到他面前，生機蓬勃。不曉得是按謀奏效，又或者是被「鳥團子」分了神，𝓐放任𝓑動作，直到突如其來的痛感消失，才握住對方手腕。

「沒事了。」他制止𝓑繼續。

𝓑臉上還有些擔憂，卻順從他的力道收回手。隨後堆起笑，說道：「好像快到了，我們去外面，那裡有很大的觀景窗，看得比較清楚。」　

𝓐其實還有些發昏，他一下子沒想明白自己駕駛的偵查艦哪來的巨大觀景窗，但當𝓑席地而坐向外望時，他也習慣性地坐到𝓑身邊，與對方隔著一個身格的距離。

觀景窗外明顯比艦內明亮許多，對五感敏銳的哨兵更是如此，他下意識抬手擋去過多的光線，與此同時他聽見那人很小聲，很輕地抱怨道：「其實真的好累。」

𝓐聞言一楞，扭頭想去看對方此刻的表情，眼前卻糊了片閃爍不定的彩色噪訊。

聲音從身旁人的喉嚨抵達自己耳膜的距離彷彿被拉長到無限大，他有些抽離地想，這個人明明隱忍得要命，甚至很少會把疲色擺到臉上，就連方才都還在為了自己的「貪玩」而感到愧疚。即便𝓑在𝓐面前多少會卸下偽裝，但更多時候，他的欲望與他的心事，都一起被鎖在名為「大皇子」的華美寶盒裡。

就當是聽錯了吧，大皇子不會失言，只是空調聲造成的誤會。𝓐不打算拆穿。

身旁人卻像完全察覺不到他的體貼，繼續說著：「能放下一切休息的感覺真好。結束的景色也很美。𝓐，你看到了嗎？好動人的煙火。」

明明耳邊一字一句是熟悉的音調，可每個字都像咀嚼再三才被吐出，又跨越了數千萬光年抵達他這頭。那模糊的聲音中帶著淺淺的喜悅，本該令安排行程的自己感到高興，可不知為何，𝓐的心臟卻反而被吸成真空，泵不出半滴血液，渾身一陣暈眩。

𝓐本能地依言抬頭，剎那間連呼吸也要停止。

廣袤無垠的真空中，無數不同色彩的恆星紛紛在深空爆炸，一場不曉得多久以前便已發生的煙火秀穿越時空抵達他們眼前，靜謐卻宏大，粉碎的星體宛如光的流沙朝外鋪開，好像一個個故事都在最璀璨的瞬間說完，原地徒留瑰麗的遺跡。

𝓐後知後覺地想到：對了，他們就是來這裡看星雲的。

他下意識想喊身旁的……可直到剛剛還在與自己分享美景的那人似乎從未存在過，𝓐側首望過去時，只看到冷色的金屬地板上倒映著遠方細碎的星光。

星光閃爍片刻，直到這場盛大的煙火秀落幕，艦內外又重歸黑暗。

「……是你回來赴約了嗎。」闇暗中，𝓐輕聲呢喃，聲音輕飄飄的，不似在詢問，只是在藉此確認著什麼。

隨後他搖頭，篤定吐出一個「不」字。

他明白，這只是在將醒未醒之際，試圖去捕捉由自己創造，又被自我否定的慰藉。

包裹周身的的黑開始逐步融化，甚至能感受到外頭透著如孔雀羽毛般的純白。隔著眼皮，𝓐同時感受到來自內外的灼熱。唇瓣微張，交互著深與淺的呼吸，終於在點亮首都星的晨光中，豁然睜眼。

呼吸裡滿是塵埃。

※

夢是宇宙深處的一片落葉，被他無意間拾起。

可縱使它是那般稀奇少見，卻也難以承載他胸腔裡巨大的不滿足。

快閃無透‧主題隨機點文台。
標註: 雨下 *雫（しずく）*

寫了前世一方去世後的夢境，失去後依然曖昧不清的感情。夢境是一個人與想像力的雙人舞，相信即為真，否定即為假，或許情感過於迂迴，內裡繞了無數漫長的迷途，才會只在表層顯示那麼少一點。
寫的時候有在想這篇的敘述好像遠遠多於對話，但自己滿喜歡關於宇宙的夢瑰麗而安靜的獨特氛圍，就當是看完設定後，靈感讓我織一場夢吧。

*

恢復下工後語氣時間：總之就是薪偷找事情做，然後雨下大大的快閃臺依然是走一個超速掉蛋沒有在管工期路線，總之感謝這顆蛋陪我度過了無所事事的下午ｂ
標題中文翻成〈溢流〉，呼應末兩句，代表著夢境深層連本人都尚未釐清的思念於意識昏沉中滿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