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落 顧離】森湖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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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客官，本日要說的話本名叫《森湖奇譚》，這可是我們黎安鎮分隔當地津津樂道多年的奇聞……」

說書人口中故事裡做為原型的森湖，正是黎安鎮後山深處的聚光湖。山林深處本該因重重林木遮擋而顯得厚重幽暗，偏偏聚光湖四周被眾多霸道的巨樹合圍，互相爭逐間反而空出一小塊天頂，正好讓天光漏進林間、撒落湖面，便被往來的獵戶如此命名。

聚光湖本身不大，中心卻深，底部住著魚神仙。茶館說書人侃侃而談，說那魚仙吸收日月精華後有了仙力，還能給凡人賜福的故事。說到林中曾有一獵戶，憂心於自家日益病重的老母親，求到魚仙面前，見人一片孝心，魚仙浮上岸吐水予他，獵戶見狀以壺裝之，返家讓病重老母喝了，那老母登時就生龍活虎地下了床，不僅滿頭花白裡生出幾縷青絲，人也年輕了十數歲。

「之後就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想尋魚仙賜仙水。可神仙哪是凡人想見就得見？無數人入山尋湖，走了數日數夜，好不容易來到湖邊，卻不見魚仙蹤影。有大膽者下湖去探，只覺水越深越重，別說游到底了，中途就手腳動彈不得，像個土塊一樣飄回湖面。被打撈起時人早沒意識了，搬回山下後養幾個月才好。」

底下有人問：「那後來還有人獲得魚仙賜福嗎？」

說書人笑應道：「有緣人倒也是有。也不曉得哪年冬日，有個小孩兒在山裡迷路，尋著月光找到那湖畔，有累又餓的他在湖邊睡著了，夢到有遊魚從湖裡探出頭，給他喝了點水，魚鰭在他額頭一點，隔日醒來時，小孩兒只覺耳清目明，一下子好像就能辨別下山之路，朝湖邊拜了拜，隨後下山歸家。」

「倒也不是個壞的。」江離隨手抄起面前瓷盤裡剩下的小茶點，只覺味道差強人意，嚼得意興闌珊。顧祁沒應聲，替他把茶杯斟滿。

江離順勢拿起茶杯，一口乾了。

一會兒後，等小二上來收桌子，桌上只剩空盤空壺，和幾顆碎銀。

※

從茶館進後山只消片刻工夫。進山後，本來照著被踏出來的山路去往湖邊須走上半天，但不在人前，江離可懶得把時間浪費在路途上，順著靈力流動的方向跨步，一下子便跨出老遠的步伐。顧祁則踩著刀背跟在他後頭，兩人行雲流水地穿越山中林木，身形肆意，遠看像是兩道黑色的遁光，隱於重疊的樹影中。

越往山裡去光線越發昏暗，不過靈力流動的方向猶如隧道牆面的螢光路標，兩人的速度並不受影響。

「哈哈！」

江離順著靈氣流帥氣翻了半圈，在空中如游龍戲水，動作肆意而張揚。這舉動說實在有些浪費靈力，雖真龍天生與靈氣親和，引動天地間的靈氣為己用如探囊取水，可小世界的靈氣總量受限於退化的世界級別，能取的水少了，想要放縱遨遊就得自己吐點水出來。

可見人玩得開心，顧祁又哪會掃他的興，頂多待會取回目標後，廢物利用封鎖陣的材料，給對方佈個小型聚靈陣小做恢復。他目光柔和地看著那道黑色的背影，跟得不遠不近，正是能清楚將眼前人一舉一動全收入眼底的最佳觀眾席。

又過片刻，前方遠處忽有一絲微光出現，江離精神一振，連忙加速，就見那絲光緩緩擴大，最後變成光束，連接天與地，斜斜打在一塊反光的鏡面上。再數秒，撥開無數經過的樹影，視野變得明亮開闊，迎接他們的是一座被天光青睞的靜謐湖面。

「總算到了！」

江離的聲音比聚光的湖面更加明亮。他揚起手，沒有回頭，交代道：「我先去會會那個裝大仙的小魚仔，你待會再下！」

隨著黑色的衣襬揚起，空氣裡的靈氣像是燃燒般躁動，顧祁眨眼間，眼前的身影在一聲雷鳴後竄出老遠，如同炮彈般砸破聚光湖的湖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轟！」

下一刻，湖邊下起淅瀝瀝的小雨，在空中折射出一道祥和的彩虹。與此同時，是湖心深處傳來的歡快龍吟與另一道似是求饒的嗚嗚聲。

顧祁收刀，輕輕落地湖邊，腳下踩出一對輕盈的濕泥土印。

巨大的純黑龍頭忽地竄出水面，與他俯仰相視。那雙燦金色的豎瞳直勾勾盯著他，眼神晶亮，反射著午後的太陽光。

「拿到了不錯的戰利品？」

──馬馬虎虎。

來自黑龍的傳音語氣愉快中帶著點無傷大雅的輕視。江離並沒有維持太久原形──因地制宜的縮小體型版──很快就化為人形，落在顧祁身旁，手裡把玩著一顆水色的珠子。

「下品水靈珠。」顧祁說。

「對，能生出一點聊勝於無水系靈氣的珠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機緣巧合助那條泥巴魚有了點靈性，也是故事裡那些救助凡人的仙水來源。是這湖的伴生物，我就拿了一顆紀念，剩下一些更小顆的，留給那隻笨泥巴魚也夠牠用了。」江離說著把水靈珠扔給顧祁，笑嘻嘻地說，「煉刀材料加一。」

顧祁替他把珠子與以往的戰利品收在一起。隨著兩人旅遊的世界增多，那儲物袋裡林林總總的小物件越來越多，許多是像今日水靈珠一樣有著些許靈氣的物件，更多的其實只是形狀漂亮的鵝卵石、花紋像是小雛雞的大理石碎塊、不會發芽的古樹種子等，有著「到此一遊」紀念意義的凡物。真正用來煉刀的材料，只有幾片屬於曾經江離的破碎龍鱗。

確保了本地的戰利品，江離往湖邊盤腿一坐，輪到往身上施加了隔水符陣的顧祁下湖。或許是怕了真龍的威壓，湖底的泥巴魚相當老實，抱著自己幾顆水靈珠躲在泥中的洞穴裡，半點沒有要打擾顧祁作業的意思。顧祁輕輕鬆鬆到了湖底，順著湖底水流走向掐訣走位，原先空無一物的區域浮出五星陣圖，將陣內隔出片無水區域，中心處靜置一小塊米粒大小的金屬塊。

顧祁翻手取刀，另一手張握，位於陣法五星位的黝黑珠子也回到他的手中。封鎖陣一破除，顧祁明顯感受到泥巴魚對那幾顆佈陣材料的渴望，可有江離的龍威壓在上頭，泥巴魚終究還是縮在洞裡發出委屈的嗚嗚聲。

而後顧祁聽見來自頭頂遠處隱約的暢快笑聲。

「這是什麼？」

江離看著顧祁把五顆黑珠子圍著自己一定距離打入地面，看似是佈陣，索性原地盤腿坐下。

「龍眼石，封鎖性較強的佈陣材料，本身內部也封鎖一定程度的靈氣，也適合佈小型聚靈陣。」

江離對於陣法研究並不多，一般來說是顧祁說什麼他就配合做什麼，對此沒有異議，不過……

「這醜不拉幾的東西也配叫龍眼。哪隻龍的眼睛若生這般模樣，看上去肯定又傻又呆。」

顧祁垂頭，只覺得江離這語氣中的嫌棄都要從頭頂的髮旋溢出來了。他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彎起，撩動衣襬，與江離面對面盤腿而坐。果不其然看江離瞪著其中一顆龍眼石的方向，微微撇嘴。顧祁素來偏愛他那雙生意盎然的金色眼眸，哪怕此前從未為他人給材料的命名有任何感想，如今卻能同理此刻江離的感受。

想了想，他指著江離瞪的那顆說道：「你在這封靈石結的聚靈陣中坐一時辰，稍稍回復靈氣，之後我們下山。後日月圓，鎮上有夜市，應有些趣味的吃食，等逛了夜市，就到下一處地方去。」

江離還要生氣，忽然聽顧祁說到晚些下山看熱鬧的計畫，愣了愣，回味過來又發現顧祁已把那醜石頭改了個和龍八竿子打不著的新名字，氣頓時消了一大半，轉而開始期待月圓時夜市會有什麼好玩好吃的。

「那行。」他咧嘴笑，「到時候我什麼都買點，買到不好吃的你可得幫我吃！」

顧祁自無不允。

※

「忽然之間，聚光湖發生異變！先是天搖地動，緊接著一聲巨吼，原來是有其他精怪也看上這塊寶地，與魚神仙鬥法起來。遠遠只能瞧見水花濺得老高，誰知那湖裡已打得天昏地暗，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最後，在一陣轟隆聲中，不請自來的精怪總算被魚神仙打跑了，山林深處又恢復原先的安寧，魚神仙也會繼續保佑我們這塊土地……」

江離百般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什麼三天三夜？我打趴那條魚，一盞茶都沒用。」

他單手托腮，手執茶杯，喝茶的姿勢率性放縱。就是托腮那隻手的衣袖與肩膀隔出一個夾角，藏著一盤桂花糕，是昨夜夜市淘到的美味。吃過好吃的，再來茶館聽書時便不願在委屈味蕾吃茶館的乾柴茶點。

「而且那條泥巴魚沒開靈智都能被叫做神仙，我這真龍怎麼就成了一隻『不請自來的精怪』？」

說是這樣說，江離倒也沒為說書人的不識貨生氣，故事說到水中大戰以前，他都還在嘖嘖稱奇說書人更新故事進展的快速。

他一邊看說書人繪聲繪影訴說著魚神仙的現況，一邊還要留心店小二是否經過，趁著沒人注意大大方方咬半口綿密香甜的糕點配茶，吃得一臉滿足。顧祁靜靜坐在他對面喝茶，也從江離的小動作裡看出幾分樂趣。

說書人的新故事到了尾聲。只聽他說到「感謝各位來聽《森湖奇譚》，明天開始要講的話本是──」後頭接著捧場客人們掌聲雷動。

「感應到下個地方要去哪了嗎？」

似是察覺到顧祁的視線，江離捧場拍了手，扭頭問道。

「嗯。」

「那就走吧！」

江離把最後一小塊桂花糕塞進嘴裡，起身準備離開，半點留戀也無。

畢竟，他人津津樂道的森湖奇譚之於他們，僅僅只是路途上某一天，於湖邊的短暫雜談罷了。

而他們的旅程，還在路上。

隻言片語台。
選題：森林深處的湖泊
標註：科法協事務處專員

主題文案：隻言片語的聯想。

本來這個主題應該是寫人與非人趴，但這對本來就有龍龍覺得單純趴囉偏無聊，最後選擇的主題是和原作比較近的修真趴，久違讓他們兩個出去玩快快樂樂

簡易世界觀
修真背景，曾經和頂級大陸一起碎掉的刀靈和真龍在散落四處的小世界裡找尋自己真身的碎片。因江離的緣故，碎片們多藏在有水的地方，彼此對自己真身的碎片所在處會有隱約感應，確切地點則靠當地的傳聞話本定位。
世界碎片有大有小，碎成的小世界靈氣等級也有分高低。目前兩人已將核心碎片回收，剩下的殘片即使不找回來也沒有太大影響，更像跨世界約會旅遊。

（本篇編號：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