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科幻】死神降臨-09

》接龍文，共同創作：小涵、Lililee
》水裡連載版本

09.

2019/05/04 上午 11:50 臺北

綠凡最後與藍迪文約的餐廳，是 N 大物理學系每年迎新舉辦的地點，也是當年慶功宴的餐廳。

算算在那之後綠凡也經過十多年繁忙的時光，現在想想都有些唏噓。後來綠凡聯絡上《救世主＋》團隊，很多時候都需要往海外跑，也就很少回來。可即使記憶生疏了，又是「多年以前」的裝璜，似曾相識的裝潢擺設依舊給他一種懷念的感覺。

放眼望去，好像還可以看到當天在慶祝懷錶實驗成功，所有人乾杯，歡送綠凡開啟拯救地球任務的那一刻。

綠凡搖搖頭，晃去腦中那些畫面。

他仔細將眼前的一切收進眼裡，當年研究所的日子又重回心頭。為了提供客人更多的選擇，餐廳裡有各種座位類型，吧檯高腳椅、沙發型四人座、藤椅型八人座，以及掛著布簾吊著黃燈泡，類似和室的空間。

物理學系的學生選不出座位時，店長有時還會開玩笑地問：「今天要坐串聯還是並聯？」

應該是懶得換，所以才每年迎新都辦在這。

或許是這間餐廳的裝潢古色古香，頗有傳承感吧？也可能單純是店長那融入分子料理技術的中式菜，味道太過迷人。

另一頭，藍迪文帶著滿滿疑惑與莫名的不耐感，提早了半小時，坐在和室裡等待綠凡。

「事實勝於雄辯呀，學長。」

藍迪文想到這句話就不爽，這一個禮拜因為那組化學式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論文觀點是正確的，材料他媽的就是重點。

俗話說的好，教授的成就和他對學生提問題的容忍度成正比。

藍迪文跟隨的指導教授無法接受後輩的建議，但又提不出更具說服力的論點。

黃寧一直來邀請他去老權那組玩量子時空，讓他之前偶爾會冒出一股衝動，說不定換組可以少死幾條腦神經的想法。

可這會，他會想起老權他們的量子時空研究，卻有另一個原因──

就在他思考時，綠凡到了。

綠凡打招呼後，熟練地翻起菜單，像是早就知道要吃什麼似的，選了店長的拿手菜。

藍迪文瞬間將自己心中大膽的猜測，與綠凡初見面時裝嫩裝乖的樣子、那倚老賣老的口氣與態度，以及──當時對方的自言自語聯想起來。

「就算去找他們，『現在』也都還是一問三不知的死大學生呢！」

「還不如先去找老權！」

選在這間餐廳談話不是偶然。

不等綠凡開口，藍迪文就丟出一記直球。

「欸，你該不會來自未來吧？」

綠凡聞言，先是訝異，而後笑瞇瞇地在藍迪文對面坐下，把背包放到隔壁座位上。他也不否認，附和說：「……學長這麼快就猜到我找你的理由啦？虧我還怕你聽了會影響胃口，打算吃飽飯再說呢！」

「我猜對了？」藍迪文揚起嘴角。

其實線索並不多，他能夠用極少的細節推導出解答，除了常年鑽研實驗的敏銳度，另一方面或許要歸功於眼前這人故意留下很多明顯的線索。

在很多關於時空穿越的科幻作品中，傾向認為時空是衡定不變的。來自未來的人不該干擾過去時空原先發展的進程，否則，該改變應為「已經發生」。所有改變早已先一步寫入歷史。

可如果時空只是「在諸多條件下」維持在衡定的狀態呢？如果不能維持所有條件一致，任何外在因素都可能打亂平衡，使實驗結果再重新架構。

好比說綠凡在時空旅行後，雖然是以「靈魂」型態到來──又可以這麼說，傳送回來的只是一段來自未來的記憶，或者資訊──可由於他的行為舉止已經超出 2019 一個普通高中生能表現的高度，那麼，他便是個從未來投放進過去的能量源，勢必會使得某些受影響的關鍵事件改變運行軌道，重新進行平衡。

等菜上桌的過程中，綠凡拿出關鍵的懷錶，簡單解說起來：「懷錶主要有兩個能量系統，一是運行的能量、二是決定跳轉的間隔……」

其中，綠凡曾多次往返 2026 與 2028，根據每次回去時的狀態，藍迪文初步假設，這股能量有能力使得過去時空被新時空覆寫，而且可以多次覆寫。覆寫的原始檔──暫時稱最開始的世界線為 A 線，由於綠凡前幾次返回過去的時間眼幾乎固定，所以每次都落在 A 線上。

藍迪文不禁想，那麼，如果落在已經改變過的時空呢？

假設第 N 次綠凡回到五月一日，第 N ＋ 1 次回到五月三日，在這個五月三日遇到的人，會擁有第 N 次的記憶，還是原本 A 線的記憶？

「你們想過這個問題嗎？」他直接提出質疑。

「是原本 A 線的記憶。」一陣沉默後，綠凡苦笑，「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的原因。」

由於懷錶的限制，進行時空旅行的人，至始至終只會有一個。假設換人操作，前一個使用者的記憶就會清空，只會在懷錶的資料庫留下一筆跳轉紀錄。在其他研究小組成員無法支援的情況下，綠凡孤身一人反覆跳轉時空。

綠凡當然也想過，如果當初被選到的不是自己，是不是就有機會成功？但假使交棒出去，至今努力的一切都得翻盤重來……畢竟，不知不覺，綠凡走到了極為核心的位置。

綠凡抓起水杯，潤潤說太多話而乾澀的喉嚨。

出於對記憶中「藍迪文」這一存在的信任，雖說沒有講到很細節，但綠凡幾乎已經毫無保留地把一切都坦露：包含之前幾次懷錶穿越時空的限制；自己是如何訝異懷錶將他送回到 2019；又是怎麼得知藍迪文明年才要發表的題目，以及最重要的，十年後地球將面臨末日的事實。

藍迪文聽得很認真，對於自己未來要做的事，他表現得很平靜，像是早有計畫。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論文的發表勢在必行，你不會影響到我！」他嘲諷，「死神星撞地的機率高達七成六，全球的科學家都相當關注，只有無知百姓才會覺得末日像個笑話。當然，我們這些人會投身科研，本來就是要替人民解決對他們來說，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困難。他們只要繼續無知即可。」

綠凡有點想笑，但這個話題實在讓他輕快不起來。

「以我的身分，暫時還不能有動作。」綠凡說。剛到 2019 沒多久，他就確認過，自家那個量子時空的研究小組尚未成立，做為實驗品 1 號的懷錶更是要等到 2021 才有完整的雛形。

雖然這幾個禮拜他也曾多次猶豫，可為了讓懷錶順利出生，綠凡已經決定，先不去找夥伴們。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藍迪文也表示贊同，首先，綠凡高中生的身分就太尷尬了。

「事情我大致明白了。」兩人將桌上綠凡點好的菜大致掃乾淨後，藍迪文重新開口。

「關鍵的幾個事件都還沒發生，需要等材料和人員到位，我認為現在就開始『救地』計畫不太現實。針對這點我有想法，等我想清楚再跟你說。」

「好，」綠凡同意，「我自己也再想想。」

藍迪文點頭，「我要回學校做實驗，順便理一下思緒，明天同時間這裡見。」

周末還能全天候租用學校實驗室，看來當時就在做大實驗了啊。綠凡想。雖然之前十數次時空穿越，為了拯救地球，他從沒隱瞞過自己來自未來的信息；可 2019 不太一樣。他還沒有足以取信他人的身分。因此，和藍迪文的這場談話，算是這大半個月來，最盡興的一次。他總算可以不用藏拙，大聊特聊自己愛的領域，甚至還有些手癢。

可惜 N 大管制嚴，藍迪文在他們那個實驗組不是主導，很難在不提及時空穿越的情況下解釋為什麼要讓一個高中生參與實驗，否則他還真有點懷念實驗室的「香氣」了。

不能動手，聊聊也好啊。

所以，對明天再約，他舉雙手贊成。

「要約可以，還吃同一家啊？」綠凡問。

藍迪文抓起外套，意有所指地一笑，「反正，你都這麼『常來』了，差這一兩天？」

綠凡回以呵呵兩聲。

在未來，雖說量子時空研究小組所使用的研究教學樓，是矗立於校園外的獨立建築，可離 N 大也不遠，過一個街口就能走到，當然與 N 大共用生活圈。

這間 N 大物理系的心頭好，當年剛加入研究團隊時，也在黃學長為首的學長姐們介紹下來過許多次，後來甚至連綠凡都很熟，時不時會自己跑來吃。

同時他也看出藍迪文的屬性：全心奉獻給科研，對吃用不怎麼講究。雖然外表打理乾淨整潔，但其他地方就顯得不拘小節了。

可能他腦子裡每個區域的租金都太貴吧。綠凡想，連續吃同一家餐廳這種正常人都不會得出的解，顯然是這位物理天才懶得過腦的結果。

「好啊，結帳的時候順便訂位吧。」綠凡說著拿起背包，起身。

正要順手去拿帳單，才發現藍迪文先一步抽走了。

「喂……」

「不用 AA，我付。」藍迪文一臉怎麼可能讓高中生付錢的跩樣。

「我實際年紀還比你大呢。」綠凡說。

藍迪文哼聲，掉頭就走，「別客氣，學！弟！」

嗯……俗話說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

「那就謝謝藍學長了。」綠凡哭笑不得。

還能說什麼，就當你幫我出計程車費吧！

※

送走綠凡後，藍迪文一個人在馬路邊望著天。

雖說他早猜測對方來自未來，但在綠凡肯定的答覆後，自己還是在心裡小驚訝了一下。先不論穿越時空的實驗在現今還沒有定論，就連霍金對時間旅行者的邀約，到頭來都還是一場空。突然出現一個人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來自 2029 世界末日，任誰都會覺得荒謬吧。

但他是相信綠凡的。無論是那串化學式，或是綠凡講述的死神星撞擊地球，聽起來不像是神經病的臆想，對於物理探究的話題，綠凡展現出的熱情與專業，也絕對不是一個 16 歲高中生演得出來的。

藍迪文深吸一口氣，現在的首要任務，無非是回實驗室修改論文，他要將那串來自未來的化學式加進去，相信這絕對能讓當今的科研界天翻地覆。想到此，藍迪文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藍迪文在實驗室一待就待到了深夜，看著告個段落的論文，思緒不禁又開始活躍。

綠凡今天說到，他在這個時代暫時無法動作，他也是這麼想，所以明天再見到綠凡時，他預計建議綠凡直接抵達三年後，也就是《救世主＋》草創的那年，當關鍵人物、科學研發都抵達某個程度後再接軌。但如果，綠凡穿越到了 2022，但迎接他的世界又要從零開始呢？那這次來到 2019 的穿越是不是無效操作？究竟綠凡會回到跟自己同樣的時間線上，又或是根本跑到了別的時間線上呢？

雖然就自己而言，無論綠凡穿到的是哪個時間線，他都會拿著新的化學式即早展開《救世主＋》的計畫，這樣就算綠凡再也不出現，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研究進程。

但為什麼，他就這麼在意這個問題呢？

而綠凡如果在一個從零開始的 2022，又會找到那時候的自己，一起草創《救世主＋》。想到這裡，藍迪文不知怎地心情又開始不好了。這情緒一直延續到隔天與綠凡見面的時候，藍迪文看著身穿格紋連帽外套，開朗地打招呼的綠凡，心情實在很複雜。

「哇靠，藍迪文，你為什麼用一臉訣別的眼神在看我？」綠凡誇張地用手在藍迪文眼前揮了揮，然而對方表情並沒有好轉。

「唉，未來還很難說呢！」推了推眼鏡，藍迪文打開餐廳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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