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晉】さよならをしよう

》卯起來寫雲晉
》紀念不知何時被我摔裂的小肥風扇
》今天是我22歲生日YO★

雲雀恭彌一向很少做夢。夢境是現實的鏡子，心如止水，相對於夢境，就是個乾淨澄明的空間，天空是淺藍色的水晶漂浮著雲朵，腳底下點點漣漪，是寬廣而遼闊的鏡面原野。一切都很寧靜，甚至沒有風聲或鳥鳴。

在他認識澤田綱吉，成為黑手黨的儲備幹部前就是這樣，之後也幾乎沒什麼改變。

他想，其實至少應該要有雲豆的。但夢境裡面一向什麼也沒有。

所以，那個男孩子甚至不該有個朦朧的輪廓。

又為什麼，對方的笑容那麼清晰呢？

「雲雀先生，我是來和你告別的。」

在雲雀弄壞電腦的那個晚上，雲雀的夢境並不像以往的單純，而造成這項改變的，則是一個男孩子。這個出現在雲雀夢境裡面的男孩子長相清秀，有些普通，但亂翹的黑髮，黑中帶褐的眼睛圓潤溫和，讓人很難討厭。除此之外，讓雲雀特別注意的是他臉頰上的傷痕，淺淺的，但在乾淨潔白的臉上格外顯眼。他似乎注意到雲雀的視線，指背微微擦過傷口，嘴唇抿了敏。接著雲雀才開始注意到男孩子的話語。他說話並不像雲雀平日相處的下屬一樣使用敬語，只是不卑自謙，柔柔的嗓音像是要慰藉雲雀平時緊繃的神經，讓人感到舒適。

只是記憶裡絲毫撈不出男孩子的印象。雲雀於是想著，前一日的工作，他曾經和誰見過面？去過什麼地方？又和什麼人，在哪裡有段怎樣的對話？只是理所當然地，哪怕他模糊中潛意識將夢境和現實做出了區隔，在夢境中的他，依舊難以將記憶做出很好的切割。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認識了眼前的男孩子，才讓他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在夢境中特意出現，來向雲雀告別。

雲雀甚至覺得他壓根不認識這個男孩子。

「為什麼特地做這件事，我不認識你。」

在夢境裡不需要宛轉的美德，雲雀很自然而然地對眼前的人提出了疑問。當然，不僅只是夢境，平時雲雀就不存在這樣的特質。

「啊，是的。」男孩子露出有點抱歉的笑容，「我們……很少說話。不過……我和雲雀先生，還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

他有點落寞地摸摸頭，才又把手背到身後，又補充：「當然，認識的時間，也不能算是很長呢。即使分別，肯定也不見得會覺得悲傷吧。」男孩子說到這嘆了口氣，純黑瞳孔中的亮光一口氣地削減，倒讓雲雀覺得對方有點可憐了。他甚至忘記一開始和對方說話，是為了問清楚原因，並將眼前這個人趕出他的夢境。

「所以，」雲雀想了一下，試著從模糊的意識中找出比較合宜的句子。只是這顯然有些為難他向來不應付夢境、此時已經宣告全面休息的腦袋，最後，停頓了好一會，思考，在忘記回應之前，淺淺吐出：「我們認識。」

是肯定句。耐心等著的男孩子因此臉上添了幾分笑意，點點頭，附和：「是的。」

至此，不知道是否是意識的作用總是順其自然，不需要理由，雲雀恭彌並沒有要求太多的證明與解釋，輕輕哼了一聲，算是接受這個「事實」。

他往對方走了兩步。

那麼，分別之前，他試圖對他傳達什麼呢。雲雀看著對方，話語尚未從意識的漩渦中脫出，對方卻淺笑著搖搖頭，說：「沒關係。」

沒有關係噢，說再見就好了。

雲雀好像聽到對方的聲音，像是風一樣自然地流到身體裡面來。所以他也順其自然地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吐出再見。

「再見。」

然後男孩子就笑著，露出「那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雲雀先生，再見。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說完他並沒有回過頭，只是一直站在那裡。雲雀忍不住又往前走，伸出指尖，試圖去觸碰這夢境裡虛無縹緲的物件，男孩子則不避不閃，略微仰首，萬分專注地凝視著眼前的雲雀。靠近一點雲雀看得更仔細了，原來除了右頰上的傷痕，男還的上衣佈著薄薄一層灰，脖子與下巴連接的地方、耳朵下面，手腕的地方也有幾處瘀青。

於是雲雀忽然想到：對了，為什麼非得說再見不可？

他伸出手，想觸碰男孩子的脖頸，靠得很近了，幾乎要觸摸到那彷彿具有真實熱度的肌膚，彷彿能感受到包裹於其中的跳動，但最後關頭男孩子卻縮起脖子後退一步。

「不行。」男孩子搖頭，但並不說為什麼。雲雀的手還停留在空中，指尖還纏繞著一種溫熱的氛圍，但最後他手裡什麼也沒有。

在那之後，眼前驀地一黑，雲雀恭彌便從床上驚醒過來。他死盯著被早晨微光照出輪廓的天花板，腦海中徹底地一片空白，而後再也想不起來夢境裡的任何內容。只是冷汗從額際泌出，毫無來由地，他覺得胸口一陣難以形容的悶意，讓他迫不及待地張開口，深深吸入早晨房間裡流動的冷空氣。

他翻身坐起，隱隱約約晃過了什麼，但意識渾沌，無法確實地整理。轉過頭望向床頭櫃，視線瞬間膠著，卻無法真正意會過來。

那上頭只是躺著公司分配的筆電。雲雀垂下眼，看著它一會，終於移開了目光。他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盯著它看了。

3C產品。雲雀輕啐，盡是些不重用的東西。

隨後他拿起另外一樣3C產品貼至耳邊，等了一會，確定接通之後，才吐出要求，「草壁，幫我換一台新電腦，被我摔壞了。」

說完他又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筆電，四處都是擦傷的痕跡不提，風扇處的嚴重的龜裂橫越整個底座一直裂到硬碟，是使其報銷的最後一根稻草。雲雀想，要是現在將他從桌子上再拿起來，上頭的零件說不定會支離破碎地全數掉下來。

草壁在話筒那頭沒有沉默太久，語氣平常，很快便笑笑地說：「恭先生用好多年，也是時候該換了。」

雲雀聞言又看了幾眼。好多年？有嗎。明明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大概是太少用了吧。自顧自下結論的他掛掉電話，一句莫名的話在腦中一閃而逝。

我們很少說話。

……或許是這樣吧。雲雀想。那還真是很少。

一點意義也沒有的小短篇，哈哈。打算明天春天左右換電腦，都已經相處了四年，總覺得非常捨不得。但是硬體方面確實需要汰舊換新了，不管是電池還是CPU。希望分別的那一天，能夠笑著說再見。
然後這篇阿閃閃的名字又Log Ou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