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 桐中心】Ten Years Later, People.
》根本沒碰面的微雲晉
》原作設定年代架空
1.
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並盛被後藤晉平記住的,是一片笑聲。
回憶起來,那些笑聲泰半是自己的,跟著浮現也盡是些美好的事,所以才格外令人懷念。在此之外,他也記得自己的妻子小川雨織曾在課餘一邊看著課外書一邊吃吃偷笑;而死黨長田歲則是揮灑青春與汗水,留下萬分豪邁大笑的印象。
其他還剩什麼?
你知道的,後來成為公務員之後,考試、課業都離他太遠了,久到很難去記憶曾經深刻入骨的情感,曾以為會永遠鮮豔如昨的印象,也在時間沖刷下洗成淡色的影子。自然,不再聯絡之後,當初不管是同輩或者長一屆的同學們,面容都在記憶裡模糊得透徹。
比如說:他確實記得某個姓間島的女孩子家裡開花店,但想不起來她喜歡的嗜好;也記得曾經有個孤傲的女孩子,姓渡口,當時和小姨子十二子是交換學生來著,卻忘了短短相處的那一個月,他們曾一起做過什麼事;喔,當然,身為一個並中學生,怎麼可能忘得了那獨裁霸道的風紀委員長。
「……嗯,是姓雲雀吧,那位學長。他很帥氣喔。」
只是,當晉平這樣對兒子介紹的時候,那學長的影像早已在心裡模糊,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個年歲。
一路升到大學,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晉平就讀的學校都在老家附近,幾乎沒離開過並盛多遠。便利是便利,但也損失很多該在求學期間自立更生所培養起來的與經驗。幸好大學前深思熟慮一番,果斷地搬出家裡,不然緊接著畢業後銜接社會新鮮人的生活,肯定如雛鳥投入天空的懷抱,期待之下,一片恐慌與茫然。
而這樣一個自立的訓練,也不知是否順其自然,後藤晉平在大三那年選擇提早承接社會責任,和相識已久的小川雨織結了婚,多了為人夫婿的身分與責任,兩人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緊接著來年後藤桐在親友引頸期盼中出世了,於是晉平大四那年明明要趕著畢業論文,晚上還要幫忙帶兒子。
慶幸的是一路下來夫妻和諧,加上有雙方家長的協助,雖有些忙碌,但非常快樂。算是個極度充實飽滿的生活。
而後藤晉平之後的人生亦沒什麼戲劇化的轉折,簡直就像童話故事劃上喜劇結尾,接連的篇章就全是幸福的婚後生活,不但事業有成──雖然考量到兒子與家庭而放棄自己大學的專業,考取跟護理八竿子打不著的公務員;還婚姻美滿──家庭也和樂融融,作為一個男人,其實再無所求。
於是時間堆疊,歲月累積,十年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翻了一頁。
2.
在後藤晉平三十三歲那年,兒子總算要上初中了,不意外的,後藤桐也是就讀父母兩人的母校,那過了廿年歲月仍於原處屹立不搖的學校:並盛中學。桐的開學典禮那天,晉平特地向公司請了假,拉著兒子的手,陪他走上過去時常往返的通學路。
兩側的老牆不知道哪年被刷上新漆,和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但住宅的格局和當初一樣,走著走著,充斥著陌生的熟悉感。
唯一完全沒變的,大概只有一旁的路牌,指示著街道的名字。晉平對兒子說,爸爸以前會經過這條路,到哪裡的菜市場買菜;沿著這條街,可以到河堤放風箏;直直走經過校門口再往下,曾經有家很棒的二手書店。
桐聆聽著,隨著爸爸手指的方向左右張望,感受爸爸語氣裡那些已經遺失在物換境遷的美好。很快地學校就到了,熟悉的校門口,不知從哪處傳來的悠揚校歌,領著零零散散走入校園的親子們,走進新一個里程碑。桐看著晉平極為緩慢地張望著四周,就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或者找什麼人,最後隻字不提地緊緊握住他的手,說:走吧,我們上禮堂去。
那大概是因為,想要找到的東西再也找不到了吧,時間總是無情。作為父親的晉平臉上帶著一點感傷。
桐善解人意地回握爸爸的手,試圖給他一點點安慰。
哪怕已經升上初中,也不覺得這種親暱讓人害臊。相反地,爸爸的手既厚實,又溫暖,可以的話想就這樣一直牽著手走下去,就怕誰先鬆手。
但那大概只是,由於時間洗刷過的介懷而起的錯覺吧。一走到禮堂參加典禮,他和爸爸的手就分開了,各自走上自己的座位。
而典禮結束後,父子兩人在禮堂外道別。
走之前爸爸笑著說,「明天你就要自己來了喔。」這時,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氛圍已經被典禮間對新生活、新同學的期待給沖散,桐點點頭,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因此覺得寂寞。
3.
所以感到寂寞的人,也許是自己的爸爸吧。在班上自我介紹完後,一邊聽著其他同學的自我介紹,桐一邊這麼想。
桐的班導師是個很有精神的大叔,聽說以前教過自己父母親數學,下課時還特別過來關照他,直呼他和爸爸簡直一個模樣,之後也有些暗示性地和他說,讀書得學母親而非父親,雖然後藤晉平也不是課業奇差吊車尾什麼的,但和小川雨織相比,顯然就輸上一段水準,和基本的認真聽講。
後藤桐自幼就乖巧,小學成績也不錯,這忠故聽在他耳裡幾乎沒太大意義。不過他還是笑笑地回了好。這讓老師反而支支吾吾了起來,他說,簡直像看到小川雨織頂著後藤晉平的臉。
桐又笑了。知道大概自己會很喜歡很喜歡這所學校,因為他好像隨處都能踩到爸爸媽媽的影子。
中午和其他三個班上的男學生到學生餐廳吃飯,桐一邊還在琢磨怎麼都過了二十年,自家父母能讓老師們印象這麼深刻,就吃得有點心不在焉。結果他隔壁坐著一個叫健太的男孩子在此時聊起學校的八卦,其中一個人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說起並盛,最輝煌的時期是距今二十年前的前前後後。」健太神秘兮兮地開口。「那時候啊,並盛有一個很出名的人,叫雲雀恭彌。我有個認識的阿姨說,因為他都不去上課,成天在外頭威風地唆使風紀委員們,又打架又鬧事,結果強歸強,卻一直被留級。」
「這我知道!他手下的風紀委員全頂著飛機頭,連廟會都收保護費,我爸以前也有被討過錢,我小時就覺得這人好可怕,可是又覺得他聽上去好威風!」一旁名字叫八郎的男孩子接著說,眼裡滿是崇拜。
「就是這個雲雀恭彌。」健太點點頭又說:「他領導整個並盛那段日子,這所學校的生活可亂七八糟了,又聽說有其他學校來鬧事,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學生,老是把學校搞得雞飛狗跳的!」
「比如說?」坐在桐對面,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孩子──晴志開口詢問。
「比如說某個會穿著內褲在學校亂跑的男學生!」健太一邊說一邊笑。
「這個我聽說過!」八郎點點頭,也跟著捧腹大笑。
「比如說某個會在學校丟炸彈的恐怖外國學生!」健太抓起叉子和湯匙,做出要投擲炸彈的姿勢。
「這個我也聽說過!」八郎立刻又興奮地附和。
「比如說打棒球的山本!」
「聽過!」
「比如說超級熱血的拳擊社社長!」
「嗯嗯!」
「比如說某個會在委員長生氣時被叫去唱校歌的男學生。」
「對──呃……那誰啊?」
四人忽然一陣沉默,這才發現前一句是出自一直很安靜的晴志口中。晴志在班上的座位被安排在桐旁邊,所以桐知道,他幾乎整個上午都沒什麼說話。剛才那句比如說以降云云還是桐第一次聽他說那麼長的話。
桐有點驚訝地看著他,發現對方也正望著他看。晴志看上去很斯文,理得短短的頭髮左右亂翹,像是睡起來後忘了整理。他的整張臉上最突出的部分是眼睛,亮亮的,好像會說話一樣。
他看著桐,又過了幾秒才慢吞吞地說,「我媽和我說的。二十年前的那些事,小時候常當床邊故事聽。裡面我最喜歡這個唱校歌的男生。」
桐發現對方還一個勁盯著自己看,忍不住就愣愣地點頭。
結果後來發言權就從熱血的健太身上,轉移到好像知道很多故事的晴志那邊了,幾個男生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
晴志說,他媽媽也沒有特別說過那男學生的名字,只是全校都管他叫閃亮君或校歌君。唱校歌這個典故嗎,是從一次真心話大冒險,他到委員長的接待室門口唱校歌開始的。根據晴志媽媽的說法,閃亮君其實是個很乖的學生,但總因為太容易走在群體的中間,讓討厭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委員長時不時就找他麻煩。聽說閃亮君就因為這樣,常常被打到就醫住院。
「可是閃亮君一點也不氣餒。他總是很勇敢地保護他周遭的人,像個男子漢一樣承擔下很多事,雖然既不會打架也不特別聰明,但人緣很好,有很多的朋友。」
晴志還說,他很崇拜閃亮君,所以能讀同一個學校,實在是太好了。這麼說著晴志又直勾勾盯著桐瞧。
「我覺得,你和我心目中閃亮君的形象,感覺很像。」
後來他若有所思地這麼說。
4.
二十年前二十年後,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成了些稜模兩可的傳言。放學後桐一邊收書包一邊這麼想。例如,自己的爸爸從來沒講過那個雲雀恭彌的壞話,在他的敘述裡,雲雀學長總是又強大又帥氣,還很有個人風格。導致這幾年下來,在桐的印象裡,他應該是個風流倜儻的風雲人物。今天讓同學們一戳破,瞬間雲雀到底該是什麼樣子,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收好書包之後桐跑去找班導師聊天,結果他又介紹了幾個教過爸爸的老師給他認識,幾乎把當年前前後後教過後藤晉平的人都給找來,就差已經退休的班導師就全員到齊了。
奇妙的是這些老師在給桐說晉平的事時,很少提到他在班上的表現。說的都是他人緣很好,在學校裡頭很多人認識,還做過一些蠢蠢的,卻轟轟烈烈的事,所以才讓人印象深刻。
「那張平凡的生澀臉孔上,總是掛著笑容喔。不管被學長打,還是成績不好,很少時候會生氣或心情不好。」桐的班導師說,臉上都是懷念。
啊,他感嘆,「現在已經很少這種和和氣氣的學生囉,讓人回憶起來,都只記得他笑起來的樣子。你看都過了這麼多年,他留給並盛的印象,是一片開朗笑聲喔。」
這樣說完附近的老師紛紛點頭附和。
結果桐聽著聽著,晴志同學的話不小心就和老師們說的話連結起來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發問:「老師,以前我爸爸,是不是被叫做閃亮君啊?」
接著就看班導師露齒一笑。
「是啊,他偶爾也會被學長姐叫校歌君呢。」
5.
……搞不懂。桐皺了皺鼻子,覺得知道越多事,反而覺得自己離真相越來越遠。他坐在教室建築物外的花壇上,從導師辦公室出來之後他的心裡的謎團滾得更大,線頭被一個名叫雲雀恭彌的人給藏起。
雲雀恭彌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喜歡並盛到,只要當年的後藤晉平唱了並盛的校歌,他就能愛屋及烏地打了唱歌代表就息事寧人,不追究其他人責任。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明明討厭群聚,卻棲於團體生活的校園中,並以不准群聚作為紀律,任性跋扈。
而他又到底是怎樣的人,明明對自己的爸爸做過這麼多過分的事,爸爸提起他時,卻只提及他很帥氣。
總覺得……或許遇見了,碰面了,親眼看到了,他也會懂。然而,那個宛若傳說般存在的人,僅僅是個曾經在二十年前和爸爸有過交集,而如今已從並盛離去,不知道在世界某個角落的學長。
喀喀。還這樣想著,卻聽見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響在校園裡有些突兀地傳來。緊接在停佇的皮鞋聲後,是個沉穩的男嗓。
他說:「櫻花,又開了。」
後藤桐一愣,轉過頭去看。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穿著一席純黑的西裝,嘴角勾著笑,站在櫻花樹下,被如綿細的雪般的櫻花給浸溼衣裳。
男人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二三十歲,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五官也很細緻。或許實際年齡還要再往上添也說不定。桐這麼想著,然後和男人看過來的目光對視,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他不自覺自花壇邊起身,站直,吞了吞口水。
「你是今年的新生?」男人好笑地看著他的侷促,立定在原處,兩人隔了五六公尺,距離有點遠,桐卻仍清楚感覺到這個人與眾不同的氣場。
「嗯,我叫後藤桐。」他囁嚅回應,不自覺感到有些緊張。因為他直覺眼前是個並盛的大人物,只是他和學校相關,又沒有學校該有的氣息。
「這樣嗎。」男人極為雲淡風輕地低語,接著他仰首往上看,一隻像雞一樣的肥鳥,正緩慢地拍打著翅膀,然後總算一屁股落到男人肩頭。這時男人好像想到什麼,又轉頭看他,鳳眼看上去隱約流轉什麼。
「你,會唱校歌了嗎?」
桐遲疑了一下。「……並盛的嗎?」
男人微頷首,桐又考慮了好一會才說,「嗯,我會。」
「那好。」男人看起來很高興。
「──你來和雲豆一起合唱一首。」
這樣說著的同時男人大步大步跨到桐的身旁,一時間那黑壓壓的西裝和身高把桐都給籠罩在淺淺的陰影了。
桐抿抿唇,感覺壓力很大,根本沒辦法輕易地發聲唱歌。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桐突然感覺自己彷彿穿越了時空,眼前就是晴志同學所說的那扇接待室的門口,眼前則站著高深莫測的風紀委員長。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唱不唱歌?這顯然不是個問題。
才這樣想著,那隻感覺上很無精打采的雞,突然在男人肩上站直,一副喜孜孜的樣子,拍動著和身子一樣圓滾滾的雙翅,拋出了校歌的第一句。
桐也沒多想,立刻跟著接唱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知道爸爸以前也常這麼做;或者是從這樣的場面裡,他彷彿可以看到過去的爸爸就站在自己身旁,給予他無限的勇氣。這一路唱下去一點窒礙也沒有,一人一雞,非常合拍。
一會唱完之後,他和那隻小雞對望,而後一起笑了。小雞的笑聲咯咯咯,不復唱歌時的清亮,大概是因為已步入晚年。他看著那隻心滿意足的雞又在男人肩上病懨懨窩成一團,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男人看出他的心情,宛若長年抓握著什麼器具而帶著粗繭的手掌輕撫肩上的小雞,說:「雲豆已經陪我超過二十年,年紀也大了。」說話的男人看上去非常冷漠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溫柔。
「我猜牠在最後,想找個人一起合唱並盛校歌。雖然以前曾有過,但那已經太久了。」接著男人又說。他睨著桐,露出微笑。
「謝謝你了,小學弟。」
6.
直到男人離開了好一陣子,後藤桐才突然想起,自己後來問東問西,卻忘了問男人是不是就是今天讓他糾結很久的雲雀恭彌。
但想起方才的對話,桐聳聳肩,其實不是似乎都無所謂了。
只是,如果是的話,他大概能夠理解,當年爸爸為什麼在記憶一年年篩選遺失,之後所遺留的,對於雲雀恭彌的隻字片語,會如此寬容正面。
那或許是因為,當那些有些瑕疵的美好記憶被時間一遍遍洗刷,剩下來的就成了那些動人的部分。
像是每個讓人歡笑的瞬間,每個值得珍藏的片段。
比如說,曾經在某個很愛校歌的學長面前,大聲高歌的男孩子。
彷彿想起了什麼,後藤桐心情愉悅地露出笑容,將花壇邊擺著的書包背起,便走出校門,往回家的方向走。
(那個,學長,你以前聽過一個常唱校歌,叫閃亮君的男學生嗎。)
(……名字長相不記得了,但那時的確有個常唱校歌的男孩子。)
戀父情結,青少年時期對爸爸會開啟隱性腹黑屬姓(喂)
至於這篇的雲晉,你要用你心裡的超能力去感知。(結果根本搭上關係的只有校歌事件囧,果然是JQ能省則省不用太多嗎XD)
其實桐贏了他老爸。你瞧瞧某位先生的說話字數終於!!(桐:那個無所謂啦反正比起攻略雲雀我比較想攻略老爸耶←大叔輩的表示很困擾XD)
以下幕後小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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