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烏織】遙遠彼方-01

》意識御題組
》系列單篇之一

#1　世界是寂寞(Connect)的，我們是相繫(Lonely)的

井上織姬想，那應該是夢吧。

時值傍晚，一片安靜的暮色壟罩石板鋪成的階梯，她小心翼翼拾階而上，不快也不慢，步伐穩定，規律的跫音打著輕巧的拍子，直到停在通往過去的鳥居前方。她回頭望著來時的階梯，數過了，剛好一百零八階，就跟煩惱的數量一樣多。

溫柔的風拂過她茶色的髮絲，也拂過她臉上的堅毅。她知道：只要退縮，哪怕只是半步的回溯，她都會立刻摔回時代裂痕的另一頭，再也沒有前進的機會。

臉上溫涼有如被海潮打溼的感覺，失落感淋溼了她的身體，連髮尾都滴著寂寞。落地無聲，取而代之的是傾瀉於她口中的嗚咽。但或者是耳鳴，哭聲包裹在一層厚重的泡沫裡，摸不到、觸不著，只是隱約存在。

然後她就朝著鳥居的方向一口氣衝了過去──

井上織姬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倦意。原本白白淨淨的臉，眼睛底下哪怕只是多了兩層淺淺瘀青般的暗影，都讓人很難不去注意。有澤龍貴皺眉，捧起對方無辜的臉細細檢視著，往左轉四分之一圈，再往回轉半圈，不理會對方嘴裡含糊的詢問聲，或者那瞪得圓圓的水靈眸子。

怎麼了嗎？她一面看一面推測。早睡早起，生活習慣良好、規律，工作穩定，家庭和樂，單身，追求者七八個，暫時沒有特別喜歡的對象，初戀對象也已經和別人穩定交往好些個年頭，情感上也沒有突發事件。

有澤龍貴眉頭皺得更緊了。繼續無視井上織姬正發出呼嚕嚕，類似出生小貓小狗般軟軟嫩嫩的奇怪笑聲，她兀自考慮得認真，直到後頭傳來一聲：

「龍貴，井上的臉都讓你掐紅了，妳快放手啦。」來人，黑崎一護用手裡剛到手的傳閱板輕敲有澤龍貴的頭，然後在井上織姬保持著被掐臉的章魚表情笑瞇眼打招呼後，回了個嗯。

接著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咳了兩聲，假裝沒看到有澤龍貴死命暗示到差點抽筋的左眼，用一副擔憂的表情說：「井上妳最近精神好像很不好，都幾點睡？」

成功從嘟嘴章魚的狀態被解放，井上織姬聞言一臉茫然，「差不多十點半，和以前一樣？」

然後她就笑瞇瞇中止了這個話題。「黑崎同學、龍貴，跟你們說噢，我家養的貓咪會說話喔！還會跟我聊天呢。」

瞬間另外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啊啊，這孩子又夢昏頭了啊。」緊接著黑崎一護便摸摸井上織姬的頭，用兄長般溫柔的語氣說：這樣啊，難怪最近那麼累呢。

因為又夢到這種奇怪的夢境嘛。他就一副理解的樣子。

會說話的貓咪，萬能的織姬機器人，還有充滿香蕉巧克力燴飯的未來都市吧。少女的夢想，就跟煩惱一樣多。想像力充沛是好事情，但想太多會思勞而傷身，也是無可避免的事嘛。

「井上，雖然和貓咪聊天也很好。不過不能因為這樣廢寢忘食喔，改天我開個維他命C給妳吃吧。」最後他這麼說。

井上織姬乖乖的點頭，像個好學生一樣回個「是」，尾音拉得長長綿綿的，給人有種這孩子真乖，肯定會好好照辦的感覺。

但不論是黑崎一護或者有澤龍貴都希望能夠婉拒知道貓咪會話的內容。對他們來說，那只是少女幻想的一部分，即使傾聽的確是作為朋友重要的一環，但內容其實很難具有任何幫助好友的實質助益。與其去理解那些不著邊際的想像並從中歸納出好友最近精神不好的原因，或許，一罐維他命C真的有效益多了。

所以後來他們誰也沒有從井上織姬口中聽到貓咪說的話。他們對這隻（據稱）會說話的貓咪，知道的只有：井上織姬家養了一隻雪白色的貓咪，眼睛是像翡翠一樣的翠綠色，在夜裡會閃閃發光。而那隻貓和井上織姬的感情很好。

貓咪到底說了什麼呢。

井上織姬在告別好友之後走回家的路上曾經無意識地模仿自家貓咪當時彷彿詠嘆調般的發音，將其喃喃出聲，一次又一次。

貓咪說：井上小姐，快看吶，通往過去的入口即將在夢境裡面開啟了！

井上小姐，快看吶，通往過去的入口即將在夢境裡面開啟了！

井上小姐，快看吶，通往過去的入口即將在夢境裡……

井上小姐，快看吶，通往過去的入口……

宛如一隻質量不高的復唱盤，貓咪說的話，在一次次重複後，逐漸模糊，直到在空氣中徹底蒸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