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藍卯】愛該如何說再見

》Feb 31 指定 30
》子題:一瞬



起風了。

空氣有些溼涼,像是花朵上的露珠完全蒸發的前一刻。我手心向上,試著不用虛假的言語去與這個世界交流,希望能獲得一些東西。


妳也在看著誰嗎?用某種我所熟知的溫婉。

陽光正在墜落啊,那樣安詳的天空就像隨時會被撕扯開的靜止在那裡。

想知道那種深沉的藍在妳純黑的眼底會變成怎生模樣,也想知道自己鏡架下的不馴,能被妳凝望著麼?

──若能,又能看見幾分呢。


我總像在享受最後一個悠閒日子般地活著。

每每看著我這樣的惋惜,妳卻依然能夠從容彎起嘴角,像是歲月無法撼動妳絲毫,任時光流逝,任天崩地裂,妳依舊會在那裡,

帶著和以往一樣的微笑。


有時候我也喜歡這樣的平淡,喜歡呆在妳身邊。

這樣就可以暫時不去想,要以什麼樣的手勢,牢牢抓住天空往上爬,然後坐在最高的位置,冷眼睥睨這愚蠢,以滑稽規矩所造的世界。

因為當向天空伸出手時,或許只是下意識的回眸,妳那熟悉的面容,安恬的目光就這樣落入我的眼中。

於是收手。我不禁也勾起笑。可曾在這生命中遇見另一名女子,能讓我為她放下想望,即使只有一瞬。


妳聽過那句話嗎?

一瞬就是永恆。


所以當我將手放回胸際,雙手環胸走向妳,那一刻已經傾訴妳在吾心地位。從容的步子落下,跫音行進至妳身旁。妳稍作抬頭,又是一貫的笑意。

對妳的性子我總是驚嘆的。明明清徹如泉水,彷彿能讓心靈也跟著澄透,實則卻摸不清底。這種摸不透卻又真實存在的不協調感,在遇見妳之前,許是要對鏡一望,接觸了鏡中自己的視線,才明白的。

而今竟也識得妳,有這般的相似。


妳是否還記得那日櫻林的初遇?自不遠處向妳望去,那靜持盞茶,無聲賞著落櫻紛飛的安然,首先吸引我的目光。當我緩步向妳,妳輕點頭,抬起純白的衣袖,邀我身旁坐,向我自介是四番隊的隊長。

落坐於妳身旁,抬頭望,卻發現妳視線早穿越了粉色的芳華亂舞,停在萬里無雲的晴空。妳同我道,風平浪靜的海面下總波濤洶湧,然而我們卻泰然活在這自以為是的假象裡。擁有本事卻執著於無謂的尊嚴與規則,這其實也算是種無能的表現,不是?

聽妳如此的見解,我試探性問妳:那麼天空之上,是否也該有個領導,以抵制吾人的無能?

妳偏頭不語,只是喝口早已放涼,帶著苦澀的茶。

對妳而言,我的話語是否踰矩了呢?而當時的妳沉默,是因為純粹的不贊同、將之當成笑語;還是猜測起我話語中的真意及目的?

我知道妳有那份聰明與能耐。


而如今,我當初向妳訴說的想法,現已打算將其完整實現。

坐在我身旁的妳,是否也察覺了絲微的波動?只是妳的表情依然波瀾不驚,連心事深沉如我,竟也不能分析,那眼瞼垂下的角度代表著什麼。

接過妳遞來的茶,隨妳一同望著天空,我明白我與妳思考的角度不同,於是天空在我倆角膜上映出的樣子,有了兩種不同的格調。

好比同為深藍,深沉的程度也是或多或少。

也許該這麼說,皆為深藍的兩個色彩,也有舒坦或罪惡之分別。

取決在於多數人的眼光,取決在眾人對於對錯的定義。


可能就連妳,在一切計畫開始後,也會認為那是無法原諒的錯。然而若非鋪滿荊棘與鮮血的道路,無法成就真正的王者。

而這個世界必會有人認同我的作為,與我心意相通。於是我會成為天空之上的領導者。

一旦我得到了那樣的王位,接下來的道路就會是從容不迫的。那麼,之後我也會掛上像妳那般的笑顏,泰然面對所有的一切。

只是,我忽然很想知道,當妳發現真相時,會不會輕輕收起笑意,改而換上淺淺的哀傷?

想看到妳為我難過的樣子,即使只是一瞬。

畢竟說過了啊,一瞬就是永恆。也許當我毫不猶豫起步離開,這個世界於我也終究剩下一瞬,停在妳我對視的那一剎那。


我又喝了口茶,然後閉眼冥想。

該想什麼呢?想著若欲得到某些東西,我一定得捨棄掉什麼。

只是如果需要捨棄,又需要捨棄掉多少量?而當我決定離開,能夠帶走多少的東西?又是否不能帶走的,就等同於失去的?

那麼,想著這也不具有任何的意義。失去的,得是在意的東西,才會有遺憾。


我可以捨棄掉隊長的名號;捨棄視我超越生命的副官;捨棄對這世界所有的認知與朋友,都不眨一下眼睛,然而……

如果不能再陪妳喝杯茶,腦中竟一個念頭閃過對此的惋惜。

在屍魂界,如今一訣別,我會失去很多東西。不過,真正會留下遺憾的東西,或許自始自終只有那一個,有妳的安然畫面。

然而妳的眼神如此耿直,像是能看清全然正確的方向。我一直都很明白,妳是我是無法帶走的牽掛,即使妳也曾經質疑過這個世界。而在我哪一天登上天空,成為業已墮落如斯的虛之王,成為自認是正義的死神眼中不除不快的敵人,妳是否會為我叛離的理由好生思考?


──思考所謂的正義究竟是哪一種樣子?


當弱肉強食的世界訂出了所謂的規則,盲從的人們可曾想過它存在的意義?這種世界每季更迭、年復一年,我們只是習慣了這種規則的存在,習慣它就在那,維持表面上的公平。

只是,世界何曾有過公平?


妳向我笑,手心朝上,自我手中收回杯子,擺至一旁的木盤上。然後出手承接廊外飄下的落葉。

「今年有些不平靜。」妳用種歎息的語氣說。

我輕點頭,並思考起妳說這話的用意。

「十三番隊的露琪亞在現世遭到追緝的命令,您是否聽聞了?」

我仍是點頭,然後不可置否聳肩,默不作聲。於是妳看著我又道,「接下來的日子也許都不會平靜了。對於上面如此決策,您是否有了想法?」

「這個世界的規矩一向是懸異的,早在我倆認識之前。」

「說的也是。」妳起身,端起擺了茶具的木盤。「藍染隊長,您也一定要保重啊。希望能這樣一起泡茶的日子還很長。」

語畢,妳深深凝視我的眸子,然後轉身離去。


此時的風依舊微涼,卻多了茶的苦澀。是妳的話語對感官有了影響。

──究竟,妳猜著了什麼?想到些什麼?又打算暗示我什麼?

如果妳懂了我的心思,即使些微也好,那麼就該知道說再見的日子已經無可避免到來了。

我看著妳的背影,輕點頭,無聲話別。落葉悄然停駐肩頭,是風與妳的意思。我勾起笑,輕輕拍掉它。


是一定得說再見的。

只是,該如何說再見?


……妳我明白,當最後那個眼神交會,就象徵著終結。




「藍染隊長……不,看來已經不能叫你隊長了,大逆不道的罪人,藍染惣右介。」

「妳好,卯之花隊長。我就在想要是妳要來的話,也差不多該來了啊。」


然後就要說再見了。

再見。接著,就不再相見。


……那麼,最後,容我以最原始的驕傲,向妳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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