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曾經

》夜市記事

怎麼又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了呢？我默默盯著水花打落地面，然後濺上衣的漣漪，沉默。又是個下雨天吶，又是個沉甸甸的下雨天。

好討厭，有種莫名的失落。

「要不要去逛夜市？」

媽媽在傍晚五點五十多，對著剛回到家的我問。

點頭，沒有拒絕的理由。

「把電鍋裡的肉粽吃掉了之後就出發吧。」

「……那麼早？」攤販還在準備吧。

「嗯，因為八點要回來看連續劇。」

……啊對了，媽媽最近迷上了三粒番薯台的食神八點檔。

「喔。」我理解地輕應。

出門的時候，車窗外飄著綿綿細雨。我將頭輕靠車窗，闔眼稍作休息。

想睡覺。

「這種天氣有夜市嗎？」爸爸邊開車邊潑媽媽冷水。

──是呀，下雨了呢有夜市嗎？

童年的時候，下小雨還可以買得到國小隔壁那個夜市的雞翅膀和七里香。熱呼呼的香味，就在夜市的正門口。

我們一家常常在星期三、六一起去逛夜市。

「記得以前那個夜市所在的空地已經變成商店街了。」

車裡，有人說。

也許是我，也許是弟弟……大家心中有著同樣的懷念。

「沒有碰碰車也沒有每項十塊。」

這句似乎是我回的，又或者我只是在自言自語著而已。那緊閉的眼並沒有睜開，疲倦累積在眼下成為黑眼圈，有點哀傷的陰影。

已經是太久太久以前的回憶。

「我最喜歡的蒙古烤肉還有山豬肉。」媽媽回味著。

「……還有雞排。」弟弟跟進。

是的，以往我們總是會找大人一起去──可以不用自己付錢，很單純的幸福。

「……彈彈球。」我說。

嘿，一個兩元。

「呿──」頓時噓聲不斷。

結果夜市果然還沒開始，所以便打道回府。

「我就說還在準備嘛。」喃喃自語。

「你哪裡說了呀你！」弟弟冷嘲。

……哈，管你反正讀者有看到就好。

「可是正熱鬧的時候，也是連續劇開始的時候呀。」夜市興盛約莫八九點，媽媽於是皺眉，擔憂自己沒辦法看到連續劇任何一個片段。

「媽妳可以看重播。」應該是在凌晨吧。

「好呀，那妳上網查節目表。」

呃。

「其實我們也可以等看完連續劇再去。」弟弟提出更佳的提議。

「反正我們以前也有過在十一、十二點去逛的……」

……好像真是這樣的，在過往。

「嗯，真是太兩全其美了！」

聽到這建議，媽媽身邊飄起小愛心。

連續劇中毒症吶媽咪，其實卡漫中毒就是這樣的妳知道嗎，要將心比心哈，所以我又借了一套漫畫回家妳也要一起看喔……呵。

以前曾經在學校旁有個夜市。

有夜市的時候，不去逛就會渾身不對勁。……所以一定得逛。

細雨紛飛的日子裡也從不止息這樣的習慣，於是雨天時刻的某個時段，在夜市的對街可以看到一個帶著失望笑容的女孩。

偶爾有個男孩，是她的弟弟。

有時還會多個妹妹。

其實夜市裡每家攤販都逛到熟翻了、每個遊戲都玩到讓人厭倦的程度、每種小吃都嚐到可以滔滔說出它該有的滋味，以致於常常逛了確什麼也沒做沒買。

卻只是習慣了這樣溫暖熱鬧的地方。

讓女孩在想起失去時，總會有些落寞，卻知道早就回不去從前。

回不去國小時光。

因為時間還在往前走，一直一直走著。人生不可能快轉或倒帶，更不可能窺伺那正因未知而值得期待的未來。

十點五分。

二度出門時發現公寓外頭呈現了一場淋漓大雨後的街景。

「還有夜市嗎？」老爸咕噥。

只是埋怨歸埋怨，開往夜市的車還是開往夜市。

「總是要看了才知道嘛。」例行公事……嗎？

就算沒有夜市，我也能理解。我和老爸一樣是悲觀主義，這樣在事情很順利的時候能夠更快樂、事情失常的時候我也能帶著淡然笑容。

這樣比較幸福吧。

到的時候人家都在收攤，夜市小小的，悠閒地繞了一圈看看有什麼攤販之後就回家了。沒有悲傷失望或者不甘心，我們的表現都輕描淡寫地不可思議。

或許只是習慣了。

習慣了不再有夜市的失望。

習慣告訴自己那記憶已在童年中沉睡。

……我們的生命，建立在不斷的習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