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執事 賽謝】遠行

》死捏他
》契機為百度某篇同人/平反



1. long journey


這次的旅行要到很遠的地方去。

謝爾思考一會兒,最後決定只帶上賽巴斯欽,並不帶上一干僕從。

出門前他深深看了房子一眼,眼底寫上了一些的深意。想起幾天前還和留在宅邸的四個人一齊看了部電影,也想起自己對電影內容的冷眼以及那些少了些心眼的笨拙僕人們為結局所留下的眼淚。

謝爾不明白那樣的淚水。更想知道,經過絕望的那天以後自己的淚水,都到哪裡去了。感覺如此遙遠而陌生,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打過來的潮水,波波都深沉且帶著石塊互擊時悶頓聲響,嗡嗡在耳邊縈繞,成了永不中止的鐘聲。心中似乎有些什麼想訴說,最後多又落入沉默的囹圄。

為此謝爾曾經安靜地思考過。試想晴日裡奔綻的花朵是曾經在過去的日子裡笑著鬧著的,而身居其中的自己和過往和親人,在裡頭交疊了記憶、笑語,甚至是難過時候眼裡氤氳的溼氣也令人懷念。

大概是因為即使順著臉頰的弧線滑了下來,也會有人輕輕地拭去。

收回視線望向前,自家的執事已經打開馬車的門,恭敬等著自己步上馬車,開始這段旅程。有一瞬間謝爾卻步了,想回到宅邸裡,想放棄遠行。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回首。

只是在馬車之前,他停下了腳步,很小聲地向立於一旁的賽巴斯欽問了一句話。隨後,不等對方回應亦不閱讀對方臉上任何與之回應的表情,謝爾上了車,靠坐於另一頭的車窗邊,不語地望向窗外。




2. spin a yarn


安靜時回憶最容易倒帶。尤其是安靜得像只有一個人的時候。

於是謝爾想起了電影的內容,一遍遍反覆思索,直到連同自己的想法和電影那些壯烈的畫面一起完整順過一遍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那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女教皇愛上惡魔之後理所當然被背叛的故事。

當然這類的故事對謝爾來說該是嗤之以鼻的。畢竟在此時此刻,他的對面坐了個絕對忠誠,並且除了美學外,對情感與承諾一概毫無興趣的惡魔。

這樣的生物該是都一樣的。

所以,重點根本不在女教皇被騙走靈魂為愛情流下的眼淚,而是在於她的愚蠢。她丟失人們對她的信任,瓦解人類與惡魔之間那必須捍衛的界線,才在最後淪失了整個國家。一切都源於她沒有好好持著自己的責任,只貪圖享樂。所以觀看的人該為那個國家流眼淚,該譴責那個女教皇,不該一個一個都止可憐眼前所看到的悲慘,忽略真正的受害者。

這樣想著的同時謝爾偏過頭,看向兀自優雅沉默著的執事。「賽巴斯欽。你……亦是和我們一起看了那電影吧。」

對方原先是不解的,但很快便恭敬地應了聲,是。

「怎麼了嗎?少爺。」

謝爾只是笑著。「惡魔啊……我的執事,你、就是個惡魔。如果是你的話,會想要我的靈魂嗎──這樣的話有些愚蠢,我明白。你是連同靈魂都奉獻給我的,說起來,我區區一個人類卻擁有你的靈魂。」

賽巴斯欽唇邊的微笑不變,輕點頭,仍是一派輕鬆。「的確,以主人您的享樂與犧牲作交換,因為惡魔的美學,我必是傾盡全心全力都奉獻給您。所以,那個故事是假的……」忽然他一頓,又笑得惡劣。

「──這就是您要的答案嗎。」唇邊的弧度寫著嘲笑。

謝爾不說話。他祇是皺了下眉,對於執事的直言表現出了不滿。「即使如此又如何,你有什麼要抱怨的嗎?」

「什麼都沒有。」莞爾。

「這樣還有什麼好說的。」謝爾將視線落到了窗外,結束對話。一直到下車之前,都沒有再開口。只有指尖無意識敲打著窗邊的節奏,時而規律時又慢了幾拍地在車廂裡突兀地響著。

整趟旅程都沒有停下。



3. go alone


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他知道的啊。

謝爾沉默了幾秒,知道眼前高聳入雲的樹木正一路攀著蒼穹往上攫去,深橄欖綠就像侵蝕的痕跡一樣,把天藍色全數掩埋。隨著風的弧度,蕭聲像雨,不輕不慢地在森林深處迴盪。

即使如此謝爾還是持著柺杖,跨出腳步,踏進那接近未知的領域。遠行不可以為任何形式的畏懼而停下,畢竟那渲染整片視野的綠終究會為了自己的傲氣而屈服,在王者腳下伏地。

所有人都將低下頭對他臣服。因此他只要維持同樣的視線,昂然的姿態往前走就可以了。害怕不過是還有不必要的牽掛,然而他明明知道那些無法預知的事物全數都將被他身後的人擋下。

他知道的。知道他就跟在身後。

所以即使漸漸深入深深林森,讓那籠罩自己的雨蕭隨風不停迴轉著,讓葉子像是尖銳的刀鋒一樣舞動;讓花朵的鮮豔也只成惡意的陷阱,他依然可以用清亮的左眼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該走的方向。

所以不管身後那人唇角的笑勾起更多諷刺亦或沉得更深,他的唇瓣都會抿成一條不容拒絕的驕傲,在這道路上。

該是下午時分,進入森林走的距離還不算長。但林裡的景觀與夜無異,除了抹開一片的綠,失去光線的枝幹直直地立在那裡,影子與本體皆是森然的黑。這時又有些動物的私語,昆蟲的吟唱,夜之生物快樂的吟哦。但不管是什麼樣的想法,那些聲音終究會在那雙紅如火燄的睥睨視線中消匿。

只剩下苟延殘喘的嗚咽。



4. break your promise


漸漸風又充滿鮮活的色彩,在他們步入黑暗幾個小時之後。隨之伴來的是向兩旁伸展的褐色樹幹,伴著隱隱中有光的葉縫。謝爾頓了一下讓自己適應那微弱的光線,吸飽滿口的黑暗,出了不過只是中繼過程的森林。

「這不過是遠行的一小部分。」同時他隨性勾起嘴角,轉頭望向一直靜靜尾隨自己的執事,終於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多麼嬌貴。癱軟的腳讓他下一瞬間往地上坐去,回過神卻已在執事的臂彎裡。

「讓我抱著您走吧。」他說。語氣從容。

只是謝爾搖了搖頭,勉強地將自己推離對方的胸膛,並要求他把自己放回地上。然後他轉過身,望著森林外那片草原,正濃密而蒼翠地吃著泥土的香味,抓實屬於自己的土地,用飽滿的燦爛的綠色一路爬到崖邊去。

「差不多,要到第一次轉戾點了。」謝爾左眼瞇起。沒有猶豫往崖邊走,最後停留在還有個三四步的地方,轉過身向賽巴斯欽。

「將達成的承諾,還差一點點。你說要幫我達成願望,卻在我親手整治了最後一個仇人瀕臨最喘不過氣即將崩潰的前一刻跪在我面前,說還沒結束。我,其實並不懂。到底是什麼還沒結束。

「但我相信你的『絕不說謊』,以保持美學為前提的你所出口的話,我聽信。即使我沒有釐清,為什麼不在那一刻把一切結束。

「早就自由了吧,自尊心如此高的惡魔。說過的話不是謊言,我是如此相信的,所以、就現在,將契約瓦解。」謝爾笑得很傲,他一邊說,手同時丟去了象徵著高貴地位的柺杖,扯下眼罩,露出契約書。

賽巴斯欽始終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收了起來。

於是謝爾繼續,「我……要到遠方去,這是遠行。因為目的地的關係,我,只帶上賽巴斯欽你一個人,但接下來的路誰也不陪我走的。

「黑暗到最後會變成什麼呢。到最後,究竟又會剩下什麼呢……」

謝爾閉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因疲累而收起。幾秒後他又睜眼,退了兩步。賽巴斯欽的眉心因此皺起。「少爺,您這是──尋死前的留言嗎。如果認為我會因此改變什麼,就現在,停手吧。您很清楚即使您已然跳下去亦不可能在我眼下喪生。」

謝爾不耐地皺眉,「所以,不是說過了契約已經結束,連同契約關係一起捨棄的吧,關於我的一切都已經不是你的責任了。」他稍微加重了語氣,然後又嘲諷地笑。

「……真是可笑啊。人類為了愛上惡魔的事而放棄靈魂、淪喪國家,丟下自己的責任不管,而你這個惡魔卻攬了不必要的責任放在身上。」

謝爾背過身去,這個距離已經可以看見懸崖下一整片洞洞然的黑。

「只有一只眼睛,只有一個人,這樣是看不到未來的啊,賽巴斯欽。」

最後他又往前一步,總算到了崖邊。

「以你自己的美學發誓吧,明知道責任已了就不要再試圖挽回我的生命,哪怕其實根本你就不該覺得責任未了;但如果是……你說過天涯海角亦追隨我,哪怕追入地獄不是麼。」不論為的是驕傲或者只是無法預期的結果,謝爾最後的字語都含糊在風中。而他回頭的最後一眼,從賽巴斯欽的角度只看得到自己刻上的契約書漸漸變成很淡的顏色消失在暗色的眼睛裡。


所以他下一刻也只是無動於衷地看著謝爾嬌小的軀體跳了下去。

「……還真是任性的,前任主子啊。」一會,露出睥睨的目光,賽巴斯欽咬下手套,原先該存在於右手背上的契約書已完全消失在蒼白的肌膚上。

走近崖邊,隨手將雙手的手套都丟進崖底,賽巴斯欽轉身,於下一瞬間從原地消失。

午後的天空稍稍暗下,勉強看得到遠方天際有只墨色的大烏鴉。



5. lonely jail


──我要到遠方去。這個遠方誰也不能陪我去,所以才不帶上任何人。

謝爾望著眼前一片的黑。嘲笑自己連死亡其實也沒有真正跨越。或者說是,即使從瞬間毀壞那個點來到死亡之後,等待自己的如同生前一般,全是讓亂七八糟的黑給胡亂塗滿的世界。

「於是只是缺少了個萬能旗子嗎,這樣的世界。」

好像是嘲笑著的,但聲音究竟有沒有出口呢,似乎是模糊地混淆過去了。記憶無法捕捉那樣的自嘲,更遑提其中逃進黑暗裡的失望沮喪什麼的。

萬能的棋子帶不來地獄的。所以即使是恩澤般地送自己到了地獄的入口,讓他有了可以道別的人,其實對謝爾來說這樣算是足夠了的。因為寂寞帶來的悲傷是沒有辦法被輕易察覺的,他就是這樣子的性子。

謝爾站直了身子。看著天空──當然天上的顏色和腳下是連成一氣的,全是渾沌不堪的顏色,吸收所有的光源。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

只看得到自己一個人。

於是謝爾開始想像,所謂的地獄究竟是怎樣的模樣。是所謂的孤獨囹圄麼,全世界所有的物件都消除,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然後連語言和記憶也都被抹消,直到連靈魂的痕跡也全數被洗盡之後,無色的二十一公克就會在墨色中蒸發。

連消失的漸層也做不出來,就這樣安靜消失。消失在虛無之間。

遲早也都要消失,此刻是連自己也不想看到了。

謝爾抿起唇,閉上眼睛。



6. real want


黑暗之中是誰的腳步聲?

謝爾眨了眨眼,眼前自然還是什麼都沒有的,呆在這裡至少有十分鐘了吧,或者是一個小時也說不定,胡思亂想後最後的結論只能是籠統的,他失去了時間。遠行的盡頭,黑暗籠罩了所有的視野,甚至連該恐懼的東西都沒看見。

這就是地獄。

抿著唇,謝爾用遲緩的耳朵去傾聽,優雅小巧的腳步聲,一拍一拍。

喀嗒喀嗒。喀嗒。喀嗒。喀。嗒。喀──……

謝爾忽然覺得有什麼梗著喉頭。那不是埋怨,喜悅,也不是鼻酸的熱意。雖是說不上來,但這種複雜的感受確實驀地一口氣湧上心頭,就在接觸到那真夜般的黑之中,耀眼的紅之際。於是他只能忡怔地看著對方向前來,帶著仍是泰然的笑意。

「抱歉,我來晚了。」

當然那樣的道歉還是玩笑似的。所以才顯得熟悉。

「唉呀唉呀……稍微延遲到晚餐的時間呢。」賽巴斯欽嘖聲,一臉不太滿意。他走到謝爾面前,跪下,「少爺、真的相當的抱歉。那作為懲罰,」



「──今天晚餐的飯後甜點就由您決定吧,執事務必為您送上。」







謝爾莞爾。對上那清晰可見嘴角上完美的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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