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公寓與花】早餐、中餐、晚餐都有人從樓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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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here 同時間軸後段
時食香 平行宇宙



「我覺得我不行了。」小花冷漠開口。

「妳昨天掰斷搶劫犯手臂時不還好好的嗎?」水母咬著筷子,漫不經心地問。

小花抹了抹臉,雖然難以察覺,細看仍能見到那雙秀氣的眉毛隨著某個節奏抽搐著。她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便當,略帶青黑的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殺氣。

「我最討厭沒辦法用武力解決的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神經衰弱。」

水母聞言,視線朝某個方向飄了眼,又回頭繼續扒便當裡的飯菜。

「唉……往好處想,雖然妳把咱們溪釣時碰上的水鬼帶回來了,但人家多有禮貌啊,晚上不會吵妳,照三餐給妳問安,自由落體也選在屋外,沒弄髒房間半塊地。」

小花額角青筋微微抽搐,「在外面有什麼用,我連那東西摔下去是哪塊關節先粉碎、哪根肋骨骨折,顱腔破裂的程度都聽得一清二楚。」

水母輕哂:「唉,所以說妳們哨兵就是事情特別多。」

「所以妳到底能不能認真給我疏導啊?我就不該指望妳,蘇蘇呢?」

水母咬著筷子笑開懷,還不忘阻止要從位置上跳起的小花,「別啊,妳忘了,上個月妳才哭著對我說,給蘇蘇疏導會暈海,還會被觸手play,要我在妳忘了的時候全力阻止妳。」

小花的一鼓作氣瞬間一瀉萬頃。

小花揉揉太陽穴,覺得頭很疼。「對……蘇蘇的蘇,是烏蘇拉的蘇。還好妳提醒我。」

揮掉腦中把蘇蘇的美人腦袋接上動畫片肥碩身型八隻腳的超鮮明形象,水母啞了數秒,語重心長說:「我覺得,蘇蘇聽到妳把她叫成烏蘇拉,會生氣。」

「那她觸手 play 我的時候我就不生氣了嗎!」

水母立刻擺擺手,「不是啊,是掉價的問題。有觸手又蘇的又不是只有烏蘇拉。」

小花無語:「妳還想替她的章魚爪說話?」

水母看起來還想說什麼,又似乎有所顧慮,沒有直接回應。她悠然放下筷子,斟酌一會,才飽含深意回答:「有觸手的不一定是章魚嘛。」

「說得好像妳知道她的精神嚮導是啥……」小花說著臉又陰了。水母本來以為是蘇蘇的關係,觀察一會才發現還是那位瀑布跳水選手造成的。

水母是嚮導,天生具有比一般人強許多的精神力,能輕易隔絕別次元好兄弟蓄意干擾;另一方面,她也沒有哨兵那在各方面都過分纖細、敏銳的五感,自然難以想像耳中一直重複循環「高空跳水曲目」要有多崩潰。據小花的說法,這位跳水選手每日照三餐跳,一跳便是一個小時;從她們去溪釣回來已有一個禮拜,七三二十一,等於這曲目累積播放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個小時。換成一般人,若是照三餐聽隔壁工地施工,這麼長的時間也會精神衰弱,更何況是帶著聲波放大片聽、聽的還是生命消逝的過程。

之所以水母還能如此置身事外,倒也不是她想冷眼旁觀,實在是小花的耐受力比一般哨兵強大太多。

據說這七天,就連小花上工,這玩意也會跟著到處跳水,敬崗愛業,為了摧殘小花的精神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可小花是什麼反應?雖然她在和公寓裡的人吃飯時也會拚命吐槽,但本人氣色雖差、吃的也少,睡眠品質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畢竟那位選手只挑用餐時間跳──甚至就如開篇所說,昨兒個小花還路見不平,聽到有人喊搶劫,又見鬼祟男子心虛要逃,直接上前伸手就攔,斷了搶匪緊抓錢包的手,將人扭送警局。

若不是碰不到那些髒東西,水母相信,小花一定很樂意接下跳水選手的自殘大業,替對方把全身上下都碎了,看對方還敢不敢來招惹自己。

「妳也別氣了,」水母終於吃完便當,慢吞吞放下筷子,「等我吃完不就幫妳疏導嗎?反正我看妳的精氣神,再撐上一個月也沒問題。」

「……是預定那女鬼要定居在這的意思?」小花覺得這稱讚一點都不令人開心,反倒是水母看她那張臭臉,忍不住又樂了。

之所以會被女鬼纏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起來並不複雜。

小花和水母兩人上禮拜打算趁著連假一週去山裡放鬆,結果溪釣時遇到了水鬼──還是個從瀑布上方失足摔下,死得很冤、滿腹怨氣的倒楣鬼。她們那天釣魚,就看女鬼摔了又摔,不停在同一個地方循環最後的死法。

那地方偏僻,女鬼等了這麼久,終於來了兩個看得到自己的生人,或許是覺得這兩人臉上不見懼意,反而帶著見多了的厭倦感,多麼與眾不同啊!便像看上平凡女主的霸道總裁般跟了回來。美其名是「很好,女人,妳引起我的注意」,實際上就是八百年才捉住這麼一個,死也要跟上來。又因水母身為嚮導,對於靈體類有一定屏障力,那女鬼便纏上小花。

事實上,她還真纏對了人。

小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不過,並不是那種見到就要嚇得心肝腸胃全要蹦出來的那種的害怕;而是深諳自己對付不了只能繞道走,才不自覺生畏。小時候的時候可能還有點怕的,長到這年紀,看多了以後,就漸漸轉變為比起恐懼、更覺得麻煩的性格。

常說霸道總裁是最專情的類型,這位跳水選手亦是此類情種。以往小花也很長被髒東西纏上,但從沒這位持久。明明進山是為了休假,釣魚是為了滿足口欲,結果沒得到假日的滋潤,反而平白無故沾了一身腥回來,還被弄得食慾不振,小花是真心覺得無奈。她家花園鰻也被跳水選手震懾住,整整一禮拜都沒冒出個影。

小花有次硬是把牠們喚出來,結果只看整坨花園鰻縮成一團,像是顆剝好的橘子,絲毫派不上用場,索性就放牠們愛躲躲去。

「唉,說起來蘇蘇還沒給我們正式介紹過她家觸手呢。」水母說。

她們誰都還沒見識過蘇蘇的精神嚮導全貌,只見過那生物的觸手,就像隻巨大章魚的腳,上頭的吸盤比盤子都還大。

小花盯著眼前已經冷掉的便當,嘆了口氣蓋上蓋子。用橡皮筋重新捆起。

其實小花也不是很想知道那東西的全貌。直覺告訴她,認識那章魚全貌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她和水母雖然與那位蘇蘇熟識,但也不過就是租同一間房鄰居間的往來,現在沒有戰爭,她們也非同一戰線上的戰友,沒必要非得與其他哨嚮知根知底。

顯然從小花的神情猜出一二,水母輕鬆笑了笑,朝她勾勾手,「沒事,看到我精神嚮導的通常也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呀。」

小花的綽號來自於姓氏,水母的暱稱卻是來自於她的精神嚮導。這種看起來美觀優雅的生物,卻是最容易讓其他生物掉以輕心,喪失生命的大毒物──只是,這種物理上的毛骨悚然,比起那精神上毛骨悚然的觸手,依然有本質上的差異。

小花原先還想反駁,可想想那群很懂得「涼拌」獵物的水母群,再想自己手下那群嚇成球的花園鰻,登時無話可說,乖乖遞過自己的手,讓水母拉著自己手腕疏導積累的壓力與情緒。

……怎麼自己明明是三個裡唯一的哨兵,精神嚮導的戰力就這麼弱呢。

難怪連水鬼都覺得她好欺負。小花有些鬱悶,不過對付靈體、精神攻擊本就不是哨兵的專長,輸給兩個嚮導似乎也不是大事。

「妳說……我是不是該再去找個廟公廟婆包紅包嗎?」

前面也說,小花以往偶爾也有被纏上的經驗,成長的過程中,也曾有人替她解圍,只是現在那些人因為各種理由剛好都不在身邊。她也沒有想到這位跳水總裁這般執著,導致小花這幾年採取放置play,雙方好聚好散的計畫失效;算是有生以來難得遇到這麼難纏的,拖下去想來也不會有所轉機,還不如尋求其他外援。

「說到這個,妳知道通靈產業已經榮登嚮導賺錢排行榜上 TOP3 了嗎。」水母一臉高深莫測,「我有個朋友,一畢業就毅然決然投入這行,到現在不知道房產有多少。」

她知道啊,以前還很常包 888 給學姐呢。小花默想自己存摺裡的數字,想起以前國外的哨嚮友人常自豪地說當英雄是哨嚮的宿命……就不知道這宿命有沒有像學姊那樣的天師賺錢受歡迎?

「那妳會驅靈嗎?」小花望向一旁還打算侃侃而談賺錢經的水母。

「我會的話,哪會放任她在那邊每天跳水?」水母說,「首先就不會讓她跟回來。」

小花不禁想起那個敗興而歸的山林野放之旅。溪釣結束後,她們便取消行程,直接搭高鐵返家,正好碰上晚餐時間,那女鬼一跳就被列車甩到幾百公尺外,骨折的聲音在落地瞬間遠去,還被列車運行的聲音蓋過,這麼一想,那個高鐵便當是這些天裡吃得最香的一餐了。

「我覺得蘇蘇應該會,不過她要到下個月才會回來。」水母又說。

難道妳目測那女鬼還會纏我一個月,是這樣估算出來的?小花無語。

「不然妳就從了那位總裁,幫她完成生前留戀唄?」

「聽起來好像很感人,她如果要抓交替怎麼辦?」

「妳看過跟這麼遠來抓交替的啊?如果不是地縛靈,幹嘛抓交替?如果是地縛靈,還能跟來跳水?」水母問,「難不成是想培養妳成為下屆跳水冠軍嗎?」

「也是齁。」

兩人還在亂七八糟聊著,一陣刺耳的門鈴聲從大門那邊傳來。

小花和水母兩人面面相覷,第一時間心裡想的都是該不會那位跳水選手聽聞她們有意接待,立刻登門拜訪了吧?不過冷靜下來,嚮導的精神領域一敞,小花跟著一凝神,很快就確定門外是個人。小花愣了愣,眼睛忽地一亮。

水母先一步晃過去開門,果然房東那只有七歲的女兒就站在門外。

「這不是水水嗎?怎麼來了呀。」

門外被稱為水水的小女生晃了晃腦袋,綁得高高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擺。只是她原本白白淨淨的臉蛋看上去黑了不少,想必這個假期沒少被太陽曬。她手裡抱著空的水瓶,直勾勾對上水母的視線,「來找沒看過的水。」

水水是這間房子的房東的女兒,名字叫李尋水。尋水,顧名思義是尋找水源,巧的是小女生人如其名,有著尋找水源的能力,說起來還因此與水母有些因緣。去年夏天沒什麼颱風,南部大旱,就連市區也停水了三五天,水母第一次外宿遇到停水,沒有儲水習慣,晚上想擦個澡都沒水,只好去找房東求助,當時開門的就是李尋水。結果也不知道是溝通不良還怎樣,李尋水拉著她往外走,硬是把人帶去公園附近的噴水池。

後來水母領悟了求人不如靠自己,索性在樓下超商扛了桶飲用水回去。

李尋水的能力說好用,野外求生的時候很好用;說不好用,她又是對一般民生用水不起反應,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什麼水?」小花也走到門前,正要開口搭話,卻見李尋水抬起了手。

李尋水一見小花便起了反應,伸手在她面前撈了把空氣,按進事先打開的空水瓶,水瓶裡就多了幾十毫升黃綠色的水。

小花與水母內心相當震驚。她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尋水將空瓶子的瓶蓋蓋上,那些綠水在空瓶中發了瘋地劇烈晃動,不約而同想起前不久還聊著驅逐女鬼的話題。

李尋水似乎並不在意水壺此刻的瘋狂搖滾,她向兩人點點頭,留下一聲輕飄飄的「晚安」便回去了。小花和水母互看一眼,回到客廳沙發坐著時,發現窗外間歇不斷的跳樓聲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小花瞥了眼牆上的鐘,抓著便當走進廚房,將裡面的飯菜倒進盤子,送入微波爐。

水母看著她一連串流暢的動作,心裡滿是佩服,「……還吃啊。」

「為什麼不吃?現在吃才香啊。」小花聽著微波爐運轉時低低的嗡鳴聲,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有預感,明天早餐會更香,啊,真是讓人充滿期待。

水母一臉微妙。

沒多久門鈴又響了,兩人對視一眼,來人還是李尋水。小花的便當都還沒微波好,心裡有些擔心房東的女兒是要把剛那瓶水還回來,心懷忐忑去開門,才發現李尋水確實還抱著那瓶子,裡頭的水卻不再動了──不,是那塊黃綠色的水,結成冰了。不過兩人倒也沒太奇怪,肯定是房東幹的。

不過李尋水老老實實抱著水瓶,似乎也沒有要遞過來的意思。反而是沒抱著水瓶的左手抬起,兩人這才發現,房東女兒手上來拎著個塑膠袋。

「……麻花捲?」

「嗯,今天剛從小琉球回來。馬麻說我剛才沒帶伴手禮過來,叫我再跑一趟。」

小花和水母又看了看李尋水,再度面面相覷。雙方都從彼此眼中讀到,早知道就去小琉球浮潛,去什麼深山溪釣,真是沒事找事。

兩人心裡還隱密懷抱著股您辛苦了我也是的共患難之情,李尋水卻冷不防插了句:「海邊也有。」

然後面不改色地補充:「而且很多。」

小花嘴角一抽,正要發作,水母迅速接過李尋水手裡的麻花捲,把小花推進房間,與房東女兒親切地互道晚安,目送對方抱著水瓶走遠。

回過頭,小花已經從微波爐端出便當坐回原位吃起來了。

水母心想,這個心態轉換速度也是一流的。

她也默默坐回原位。

大不了,下個連假抱緊金大腿再出門。


李家應該是兩個平行時空下名字差異最大的家族。
不過好歹李家的差異是在名字,其他家的差異大多是性別XD

這個系列的故事主角是小花,一開始系列名稱打算直接叫小花。後來考慮到打算寫的篇章,結合主要配角出場率(X)全方面能力值(O)最高的一位,便成了現在的系列。
水鬼小姐嚇不了人也做不了總裁,最後會跟其他小琉球抓到的(海系)水鬼一起做成類似分色彩沙瓶的裝飾品。

19/7/5 追記:
配合《形聲》微調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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