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冬風

》2004 碩果僅存中二病群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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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兩年前認識你。明明彼此都還陌生,你就對我笑得好親切。溫溫的笑容、暖暖的善意不停自你周身散播開來。

……那是我對你的第一印象。

「第一次見面,你好。」我九十度鞠躬,抬頭看到你那帶些寵意的笑容。

對於我的發言,你只是笑笑搖頭,「這不是第一次。我認識妳,從妳出生的那天。」那笑容很誠懇,而你眼中的寵意也彷彿訴說著你認識我已久。

「怎麼可能?」

但我一點也不相信。我想,其實也沒幾個人會願意相信吧。

「不信嗎?沒錯,妳也可以不信的。不過這是事實。」你聳聳肩,對於我的不信任,你只是笑著和我說那是我的權利,但事實不會因我的想法而改變。

「我不信。」於是,我固執地堅持著我的答案。

你又發出一陣輕笑。「的確。」那表情好像是,你早就知道我不會那麼輕易就相信你。但是,你也還是堅持著你的說法。

「可是,妳總有一天會相信的。」最後,你以這句話結束這話題,也彷彿是在和我表達,你的堅持。



兩年後,莫名奇妙成為情侶的我們,似乎也還使堅持著自己當初所認定的,卻從不勉強對方改變。反正,在生命終止的那一天以前,那張寫著我所等待的正確答案的底牌,一定會有掀開的一天。

至少,我是這麼相信的。

此時的我們走在街上。而我,又說了一次那每月的固定約會都會講的開場白:「我還是不明白你當時為什麼這樣告訴我。」

縱使已經認識兩年,我還是不懂。雖然知道總有一天一定會知道答案,但這兩年下來的習慣,總會被好奇心逼著出口。

身邊的你沒有轉過頭來,還是繼續往前走,「總有一天妳會相信的。」

這句話我聽過不下數十遍,就像我的問題之於你一樣。而你還是很有耐心重複當初的答案,依舊不願意正面回答我。

「真的嗎?」嘖嘖,果然又是那個回答。可惜過了兩年,我還是不信吶──你什麼時候才會說服我,讓我相信呢?

不知怎地,我竟然有些期待。

「呵呵,妳該會信的。只不過,還要再久一點,因為,妳還沒完全認識我。」你笑瞇瞇地道。

而我沒有反駁你的話,因為我發現,就算過了兩年,我對你的認知依然少得可憐。真令人有這麼一丁點的不甘心──或者 ,是很多很多的不甘心也說不定。

「對了,我有要緊事,後天要出國兩三個月,所以不能陪妳了。我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停了一下,「最近要變天了,記得衣服要多加幾件。」

關心的語氣讓我的感動都快滿出眼框。

……可是,既然這麼擔心我,怎麼每次到這個時候就要出遠門?

「怎麼老到冬季你就要走人?」我不滿抱怨,將自己埋進你的臂彎──這已經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個冬天了呢。

「冬季呆在妳身邊,就怕凍傷妳。」你又溫溫一笑。

「……明天過後,就春天見囉。」

「凍傷?你總是給人溫溫涼涼的感覺,怎麼會凍傷呢?」我好奇。尤其是夏天,站在你身邊就會很舒服。就像涼風。

你空出一隻手,輕輕地摸我的頭,像安撫一個耍性子的小孩子。「所以說妳不懂我,冬天的我,很冷呦。像妳這種怕冷的小孩要聽話,嗯?」

我不滿地咕噥著,卻不得不承認,被這樣摸頭很有被寵愛的感覺。雖然說,我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哪能讓你這樣當孩子哄?

「沒關係,會冷也無所謂,因為是你呀。」

「好孩子要聽話。」你卻壓根不把我的抗議當一回事。

嘆口氣。好吧,我妥協。

「那明天去哪玩?要好玩點的呀。我可先說好,你明天一整天都是我的喔!」

「好孩子不會翹課。」

我聳聳肩,「請允許我當一次壞孩子。」

「……那,僅此一次呦。」你似乎也明白我在你還沒離開就氾濫的思念。怎麼說呢──你總是洞悉我所有的念頭。

如此懂我的你,如此寵我的你呵……所以我不懂,你怎麼可能凍傷我?

但我還是乖乖應聲。「嗯!」

不過,要我當乖孩子哪有那麼簡單呢?當然是指今年的最後一次呀,嘻嘻。我的左手悄悄在身後打了個大叉叉,直衝著你甜甜地笑。

而你只是無奈地笑笑。似乎早就知道我不會那麼容易聽話。



「明天就要走了?」

我們兩個人玩瘋了一整天──正確來說,應該是我努力榨乾自己的力氣,拉你到處玩──而現在正享受著最後一個項目……看夕陽。

早就沒有力氣的我,幾乎是完全賴在你身上。而你縱容我整個人窩在你懷中,聆聽你的心跳。……這種溫暖人心的規律,如此令人眷戀的頻率呵。明天之後的三個月……就聽不到了呢。

「嗯,不過雖說我要走了,但是,我的靈魂與妳同在。」

「……我的心會一直在妳身邊陪著妳。」你淡笑著告訴我。

你說話總像在打啞謎, 聽起來又有些像情人間甜蜜的承諾,所以我只是聽著聽著,醉於你如醇酒般的嗓音。卻不知,你只是轉了好幾個彎,慢慢提示我,到底,你的真實身分是什麼。

記憶在霧氣中朦朧的,總有什麼要呼之欲出,卻被我粗心忽略。



你走了幾天,我沒去數。就怕明明數起來才兩三天,度過的時間卻像數萬年一樣長。一陣風吹過,我才發現自己沒穿外套就跑了出來。

真是粗心呵,你不在,我就不會照顧自己了。……風還是不停地吹過,依稀間我好像聽到你心疼斥責的聲音。

「看,看,不聽話,現在感冒了吧?」我低低地唸,想起去年你回來時,雖是氣我卻多是心疼的語氣。但我還是不想回家。

而且,這陣風……是涼,不是冷。

我忽然就想起之前和你的對話。


──站在你身邊就會很舒服。就像涼風。

──冬天的我,很冷的呦。

──我的靈魂與妳同在。


──總有一天妳會相信的。


你是……風。對吧?我說的對吧?

可惜你的顧慮是多餘的,我不怕冬天的你,對我來說,冬天的你不會冷的。因為,那是你呀,是我心愛的你。所以吹冬天的風時,我不會冷,心中反而暖暖的。而且很寧靜、很寧靜,很開心、很開心。

那是你呀。

吹冬風,就想到你還在我身邊──沒有離開。

「我相信了……」從出生就環繞在我身邊的……風。



「妳總算相信了是吧?」春天你回來,看到我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

「是呀。」我點點頭。 語氣中不免有絲得意與雀躍。

而你對於我的驕傲,只是笑著拍拍手,「花了兩年都沒頭緒的事,居然在三個月內想出來了,恭喜恭喜。」然後用很敷衍隨便的態度恭喜我。

因此,我不滿地嘟嘴。

「你很諷刺耶。」

「呵呵,被聽出來啦。沒錯沒錯,我承認。」

我白了你一眼,並沒有很在意你的笑語。對我,另一件事更重要。

「有件事你得答應我。」

「嗯?」你揚眉,要我繼續。

「下一個冬季,別在『出國』了,留下來。」

「不怕寒著?」你眼中閃爍的,似乎有抹感動的因素。

「你走了我才真的會感冒咧。你都不知道,你不在這幾天,我常常忘記穿外套出門……阿咧,完了……」

我暗自叫糟,看到你越皺越緊的眉,我不禁想亡羊補牢地伸手抹平它。

只是,為時已晚。

「我不是千交代萬交代衣服要多加幾件!?」你擔憂的樣子,老實說,很像個老媽子,又或者像噴火的母恐龍。

──但我聰明地沒有把這些形容說出口。

「誰叫我的心都用來想你嘛……別生氣了 ? 」討好地笑道,我諂媚地巴在你身上,應該頗好笑的,偏偏我知道,你就是吃我這一套。所以你只能無奈地笑,並揉亂我的髮。

「是 、是,不氣妳這個油嘴滑舌的壞孩子。」

「謝謝,親一個──啵!」 不過, 雖然那一聲是很響亮,卻僅止於臉頰。

「好啦,別鬧啦。妳還沒回答我呢。冬天我在,妳不怕寒著?」你忽然認真起來,眸子中閃爍著期待。

想聽我從口裡說是吧?我才不信你不知道。

「當然是因為,冬天再怎麼冷,風還是一樣溫柔。而且,我對風的愛,怎麼可能會因季節、冷暖而改變?」應我最摯愛的觀眾要求,我大聲在你耳邊宣告。

你笑了笑來掩飾臉上的微紅,將我置於懷中。然後在我耳際呢喃──


「謝謝妳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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