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戰線 札雷】Time Traveler-4.5

》想想還是把這段獨立在正文外好了。



4.5 Locked in A Box


若任務目標後方有術士支援,不可否認,總會比全武力鎮壓來得麻煩。在以前,就算札布和雷歐是一齊出勤的預設搭檔,等發現事態與想像不同,身為戰鬥員的札布去支援上司貢獻輸出;負責輔助偵查的雷歐轉而協助後勤的搭配,也是戰略性的靈活變換。但今天雷歐還來不及和珍他們會合,變故已經發生。

「糟糕,是陷阱!」他聽到背後的札布這麼說,就被抓過手臂拉到對方身後。他抬起頭,灰藍色的天空開始覆蓋魔術的軌跡,周遭十數公尺的空間被乳白色薄膜包裹,一連串術式文字縱橫流動,以兩人為中心,整個術式形成的空間以最快的速度封閉。札布立即投擲出血做的太刀,同時拽著雷歐往尚未完全封死的牆面而去。但是來不及。

札布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即使拖著累贅,斗流繼承人的跑速依然快到產生俐落的風壓,卻沒能快過整個空間的形成,札布皺著眉,在最後一刻側身護住雷歐,右上臂扎實撞上堅實的牆面。

先一步被投擲出去的焰丸正好在空間封死的瞬間插上牆面,緊接著,它就像被人從牆面俐落切斷,從壁面脫落,落到地面只剩下原先的半把,而牆上竟沒留下半點痕跡。

札布呿了一聲,上前撿回自己殘缺的武器,讓它變回流動的血液,以備接下來可能的戰鬥。札布試著感應了一下,另外半把焰丸完全被隔絕在空間外,無法繼續控制,大概已經在外頭變回一灘尋常的血液。

雷歐睜開義眼。方才還能看到一丁點魔術的痕跡,但現在,空間的一切接點憑空消失,一時之間竟是看不出任何縫隙。初步估計,這個看上去一片白的空間是個方形結構,長寬是十五公尺的正方形平面,高度則與一般房間差不多,約莫兩公尺半,可以頂到天花板。

在雷歐察看環境的同時,札布也重新再塑刀刃。他試探性一刀劈向牆,牆面卻異常堅硬,不只握刀的手掌虎口傳來鈍疼,牆面也絲毫不見任何損傷。

沒辦法純靠力量來解決的案件。

札布搔搔頭,回頭望向正趴在另一面牆上研究的雷歐。掏出手機,果然在裡頭收不到訊號。

假設今日被困住的人是札布自己一個,這會或許就只能靠外援;幸運的是他們現在有神之義眼,說不定也有自力脫逃一途。他收起刀,踱步到雷歐身後。

「怎麼,有發現什麼嗎?」

一問卻沒有反應。札布疑惑地等了等,才慢半拍注意到雷歐之所以會扶著牆,根本不是在使用能力,而是身體狀況不好,甚至難以回話。他不禁錯愕。雷歐這種狀態他當然相當熟悉,這幾個月也很常遇見,可它不應該發生在這個時間點。雷歐自己可能也沒想到,此刻他臉色泛青,額角冒出冷汗,但硬是咬牙忍著。札布扶他靠牆坐下。雷歐雖已萬分疲累,卻仍強撐起精神,斷斷續續說明起現況。

「……空間是由點與線形成的,既然要構成空間,就一定會有點與線做成接口……沒想錯的話,找到四方體的八個點,同時擊破就可以突破。」

雷歐說完,札布跳起,馬上就要執行這個計畫。但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沒力氣出口阻止對方,雷歐情急之下趕忙抓住札布褲腳。札布只好又蹲回原地。

「直接朝角落打……沒用。」雷歐說得很吃力,尾音飄忽不定。

既然是擅長空間魔法的術士構成的陷阱,實際的八個角自然不會落在原本的位置。

透過義眼,雷歐已經確定這個空間隱藏著空間交替術式,接點恐怕早已被轉移到各自非對應的位置。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接點勢必仍存在於這四方體上,因為貿然轉移到別地方,反而會導致兩個術式連接時,空間形成明顯的缺口。

「可能不太對,但打個札布先生也能聽懂的比方……這四方體是被轉動過的魔術方塊。必須先找到……原先放在八個頂點的的方塊。」

雷歐說完挺胸坐起,提振精神想繼續使用義眼,卻一晃摔在地上。札布原先還想吐槽他,見他這樣連忙扶住他靠回牆上。雷歐會這麼說,應該是有把握能找得到那八處在什麼地方,可現況卻是他再用能力,極有可能直接昏迷。這副身體本就無法熬夜,到現在還能醒著全靠意志力──

以及想解決現況,幫助前輩從這裡脫困的使命感。札布深諳雷歐此刻的想法。

但是──去他的使命感,去他的任性!每次想到這個,札布就想把雷歐抓起來痛揍一頓。難道他真以為自己在演英雄電影,是怎樣都不會死的主角?

即使今天只有札布,只要這個封閉的空間沒有被轉移到其他地方,萊布拉的成員追蹤雷歐GPS最後停留的地點,就可以在附近找到札布的大量血液,倒是不擔心人找不過來;當然,雷歐會這麼擔心也不是沒原因。假使這個空間設計成只能從內部打開;又或者空間還會有二層變化,在不清楚術士目的為何的情況下,留札布一個人在這,他肯定束手無策,只能將一切交託給不一定能及時的外援。

「你別管我,睡就是了。」雖然還想把後輩狠狠唸一頓,但考慮一會,札布只說了這句。

變成這種狀態後,雷歐納魯德的睡意總是來得毫無預期。雷歐曾經和他說,那感覺很像手術前被打全身麻醉,根本無法和本能抗衡,意識恍惚沒幾秒,就會像踢到電源線一樣直接斷線。過去時常為打電動通宵的後輩,還曾不滿抗議過自己的熬夜樂趣被徹底剝奪。

「我不要!」

雷歐的聲音並不大,事實上,他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像是半入夢鄉。即使如此,雷歐依舊留在原地,堅持要與自己的本能硬槓,看起來還有點惱怒。

札布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睜大眼一眨一眨的,才反應過來,「你小子沒事鬧什麼脾氣?」

「我不想留札布先生一個人在這。」

札布嗤笑,「講得好像你留下來就有什麼用一樣。」

雷歐無言以對,但依舊沒有半分要妥協的意思,他甚至緩慢捲起袖子,張嘴咬上自己的手臂。來自痛覺的刺激也許真有提神效果,沒一會他手臂上的牙印混了血,和口水一起沿著手臂往下滴。雷歐臉上泛著潮紅,但不像要哭,比較像喉頭哽著一口氣不上不下,被札布氣出來的。

「你這樣撐著又能幹嘛?」札布實在傻眼。

「……反正我不要留札布先生一個人在這,說我是無意義的堅持也無所謂……反正我不要。」

雷歐說得含糊,被口水稀釋的淡紅色液體滴在白色的地板上,依舊刺目。札布眼角微抽,見自家後輩這樣鬧脾氣,把手臂咬出一口血還要跟自己對峙,頓時心軟。「又沒人說你不對,但是啊……」他先一步示弱,打算用哄的,雷歐卻完全不領情,又說了一次「我不要」。

札布大嘆一口氣。他和雷歐勾肩搭背,試圖繼續講道理。然而雷歐不理就是不理。沒一會還咬著手臂想站起來,說空間已經變得不安定,看來那八個點如果不在短時間內全數找出來,位置還會重新變動。

「就你這狀態找一個都有問題,還要限時找八個?找死比較快好嗎?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聽前輩的話,是要我直接打昏你不成?」札布不爽了。

雷歐皺著臉,停頓一會,放開咬了一口血印的手臂,使盡吃奶力氣大喊:「愛打昏就動手啊,隨你便!」

「你這臭小子!」札布抓起雷歐前襟,「給你幾分顏色看,真給我囂張起來了,哈?」

雷歐心急,反射性就回嘴:「那就不要給……又不是我要求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雷歐臉色很差,為了與生理本能拔河,他整張臉都是冷汗。明明都這麼不舒服了,強撐著不睡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麼──雖然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後輩這麼頑固的原因。雖然有些猶豫,札布最終還是換上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將雷歐拉近自己,深吸口氣,終於做下決定:

「很好,我決定要打昏你!」

「還真的要動手啊!」雷歐顯然沒料到這個展開,被札布奇襲的時候幾乎沒怎麼掙扎就昏過去。


雷歐覺得自己失去了幾秒鐘的意識。

他最後的記憶還停在札布逼近的大臉,也不知道在那之後過了多久,記憶是連在一起的,像是睡了無夢無干擾的一覺,但也因為這一覺無知無覺,完全無法判斷經過的時間。他從地上爬起,札布靠在不遠處的牆面抽雪茄,已經抽掉半根。雷歐坐起身,布料發出的窸窣聲讓札布轉過頭來看他。兩個對著看了一會,札布終於舉起手,朝他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

「唷。」

「……喔。」

或許是睡飽了,雷歐整個人完全冷靜下來,不復方才的慷慨激昂。札布顯然也沒打算和他繼續吵架的意思。雷歐感到尷尬,又拉不下臉道歉。雖然以結論而言,札布的做法是對的,但這結果既無法預期也沒人能保證,他還是認為自己沒錯。

「我睡了多久?」

「沒算。」

雷歐笑了。

「正好中場休息?」

「差不多吧。」

札布聳聳肩後,朝他走過來。兩人都有默契地沒去提之前的吵嘴。

雷歐立刻準備要開始搜查八個點,剛才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不管義眼還身體,狀態都好得很。

「你先過來這邊。」

札布招招手讓他走近一步,等雷歐不疑有他地靠過去後,他不由分說拉起雷歐剛捲起的那支袖子,在他剛剛咬自己的位置重新留一個牙印。被這突襲嚇了一跳,雷歐反射性倒抽一口氣開始呼痛。當然並不會很痛,等札布放開他時,留在他手臂上的牙印非常淺,都不及他剛剛一股蠻勁咬的十分之一,沒多久就會消去。說不定待會印子消失,他們都還沒出這個麻煩的盒子。

「……幹嘛咬我?」

雷歐問得無辜,札布揚起下巴,回答得理直氣壯:「不就學你!」

雷歐無話可說。我咬的是我自己的手,你咬的也是我的手,這絕對不一樣好嗎!知道自己一吐槽起札布肯定沒完沒了,他咬緊牙關憋住從喉嚨湧上的吐槽,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出去。

他決定暫時不和自家前輩計較,接過睡前被摸走的手機,開始觀察起剛才沒能好好細看的空間。他睜大義眼,地毯式搜索起房間每面牆的異樣。在身上翻了翻,慣例地沒有筆,左敲右翻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做記號的物品。他只好轉過頭求助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札布,結果對方二話不說掏出打火機,手心用力一握,靈活的血絲就從手掌的傷口遊出來,隨意往他手腕纏了三圈。

「要做記號時叫我。」札布叼著雪茄說。說完他收回打火機,雙手隨意插在口袋,在原地站出一股模特兒的氣質。

雷歐瞪他,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兩人剛吵完架還有些尷尬,他這次醒來後札布相當冷靜,完全沒意願跟他拌嘴,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不少。雖說任務中的札布本來就自帶不辜負長相的前輩風範,大概是平時有多垃圾,在戰場上就有多帥的高反差氣質。這會這種反差倒讓雷歐腦海產生「你也發揮過頭了吧」的深度感慨。他不動聲色轉過頭,不想讓自家前輩知道自己剛有瞬間心臟跳漏一拍。

幸好找尋接點這件事主要都是面對牆做的,他完全不需要看札布的臉。

接下來的工作就比較瑣碎了。

雷歐抓緊時間,在空間魔術定期變動前找出所有接點的位置,坐好標記後,由札布一股作氣同時破壞掉。那精準的控制讓雷歐想起很久以前札布為了追速食店女店員,頂著肥肚子依舊發揮超常本領,一口氣戳爆真胎蛋六隻眼睛的表現。

他在後頭捧場地給前輩鼓掌,讚美一半真心一半灌水,就這樣札布的鼻子還是能頂到天上去。

雖然札布不經誇,倒也不會百分百觸發被誇到鬧彆扭的反應。

拍手的聲音漸弱,他們腳下還原為荒廢大樓的屋頂,抬頭就是黑路撒冷區霧濛濛的天空。

他們四周還殘留一些空間魔術的結構,此刻已經剩很少了,原先緊密的白箱早已碎成不真實的光膜,每個訊號逐漸微弱,最後一一消融於空氣中。

雷歐還有些恍神,手裡的手機忽地響起,震得他清醒過來。大概是GPS在空間打破時恢復正常,向上司簡單解釋兩人遭遇的情況後,史帝芬說他們瞬間移動小半個城市,看位置已經到了對方基地。他說後勤組已經藉由剛才術法產生的電波找到術士所在的位置,珍也先行過去探勘,讓他們要是沒事,立刻下樓支援。雷歐應聲後收起手機,偏頭看向蹲在自己身旁抽起第二根雪茄的前輩,也跟著蹲過去。

「不走嗎?」惹史帝芬先生不高興可是很可怕的喔。

急什麼,札布訕笑,「大概原先有一部分計畫是要來搭救我們,現在我們自己跑出來,已經省不少事。」

「就算是這樣……」雷歐一臉為難。他撐著膝蓋站起,準備拉札布起來,又聽他說:

「就是在想,自己簡直是個馬戲團小丑,整天都在給那些位高權重的肥豬演戲。」

雷歐沉默一會,「……那還真對不起。」

「又不是你的錯。」札布起身,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頭,聲音聽起來帶點笑意。

「那也無所謂,」他接著說,「那些傢伙喜歡看這些餘興節目又不是第一天的事,他們想看我就演,就這麼簡單,誰要他們這麼會給報酬呢?」

札布說完,原本還在他頭頂有一下沒一下拍著的手掛上他的頸後。

「……你覺得我這麼說有加薪的可能嗎?」他嚴肅地問。

雷歐噗哧一笑,輕鬆回應:「應該很難吧?在你叫人家肥豬之後。」

「太沒風度了。」札布皺起臉。

「札布先生嘴裡居然吐出了『風度』這個詞……」

札布的臉皺得更厲害了。他看起來有些不耐煩,還帶著點委屈和臭抹布的酸味。雷歐還來不及嘲笑他像被泡進餿水桶一樣的表情,擱在脖頸的手臂一個收緊,勒得他差點說不出話。他用力拍打札布施暴的手讓他放鬆,好不容易順過氣,就聽到他的前輩不滿逼問:「你是要再和我吵一架是不是?」

雷歐笑出一口白牙。

他先以渥奇式鐵頭功回敬前輩方才的鎖喉攻擊,才中氣十足回應:「這種的要吵幾次都行!」


本篇有一些穿越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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